北山居。

凝霜合上房门，道：“我刚才给她清洗了下身子，换了身衣服，现下还在昏睡。”

萧离应了一声。

“她身上的外伤虽然很严重，却不致命。只是长时间被虐待，身体亏损严重，需要长时间修养。”

“凝霜姐，帮我准备一辆马车吧。”

凝霜道：“就在北山居修养不行么？”

“我刚才杀了叶安，还有一个尚方谷的弟子，明天这南陵城中只怕会掀起一场风暴。不用多久，叶家和尚方谷就会查到叶幽幽的头上，把她留在北山居，太过危险了。”

凝霜点点头，递过一枚青木牌子，道：“这是你师父田横前辈托我转交给你的，然后他还说下个月十五，木玄塔正式开启。”

又是一个牌子。

萧离接过，没说什么。

凝霜很细心，准备了七八套换洗的衣服，还塞了不少银钱。

天刚蒙蒙亮，萧离就出城而去。料想叶家也不会这么快查到叶悠悠，他也尽量放缓了马车速度。

不久，叶悠悠缓缓醒来，掀开围帘，斜靠在车厢上，静静地看着那个被温暖的阳光勾勒出的背影，没有说话。

走了一会儿，萧离勒住马车，去打了些清水，递给她，说道：“外面有些冷，还是把围帘落下来吧。”

“我想看着……看看阳光。”

他扯过一件羊皮袄，给她裹结实了，催马前行。

一路声，萧离觉得有些尴尬，随口问道：“不问问我们要去哪儿么？”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风很大，像是吹进了他的心底。

“叶安身上有一坛造化液。”她换了个话题。

“我知道，他为了活命，交给我了。”

“那时从失魂领出来，回到族中后，我听了你的话，只交给了叶康一坛造化液。叶康倒没有怀疑，是叶安奸滑，不肯罢休，私下把我绑到了照水山庄。起初任他如何毒打，我都没有松口，直到……”

萧离道：“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摇摇头，仍是说道：“直到他说他知道我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他拉了拉缰绳，让马跑得慢些。

她嘴角强挤出一丝笑意，有些自嘲的说道：“其实叶康并不是我的父亲，我的身身父亲是四叔叶敬。”

萧离并不感到意外，许久前他就已经觉察出了端倪。那日在失魂领的剑海，叶敬拿命换得叶悠悠一线生机，已不寻常。

“我满月时，四叔和母亲的事被叶康发现，是他亲手扭断了母亲的脖子，尸体用一卷破席子卷着，不知扔到了哪里。”

说话时，她的脸上仍旧洋溢着淡淡的笑容，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萧离忽然间很心疼她，这个世人眼里大家族的贵女，虽然衣食忧，可自小受尽兄弟姐妹的欺凌，亲生父亲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认，尚在襁褓时母亲就被她叫了十八年父亲的人杀死，到如今父亲兄弟尽数惨死，不日就会被自己的家族大举追捕，举世茫茫，再一个可以依靠之人。

相比之下，自己还有疼爱自己的姐姐和师父，可谓幸甚。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萧离看着她，道：“你在那里，或许能找到一份平和。”

已入寒冬，耿大却只穿了一身单衣，好似刀子般煞人的寒风丝毫奈何不了他。他手里拎着一只七八斤重的野兔，敞开了嗓门喊道：“老葛，打十斤高粱酒，要快一些。”说完又补充道：“可不要像上次一样动手脚。”

开酒铺的老葛是个滑头，一脸谄笑道：“怎么地，你家婆娘是又怀上了不是？这般高兴。”

“去去去，也就你这个没后的，整天惦记这个。”他说完又觉不妥，似乎戳了人家痛处，急忙岔开话题，道：“是我家婆娘的弟弟带着弟媳回来了，他家里没别的长辈，就一个姐姐，我这个当姐夫的总要操些心的。”

萧离带着叶悠悠回到耿家铺时，可把萧二姐夫妇高兴坏了。论萧离怎么解释，他们都不在意，一眼就认定了叶悠悠就是他们未来的弟媳。

这个村子本就不大，消息很快就传开，一时间七大姑八大婶的全都来瞧热闹，就连小良娣也整天缠着叶悠悠问东问西。

幸好经过几天的修养，她的伤势已经好了不少，要不然还真经不起这一通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