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尽快结束。」吴朗只是看了守夜人最後一眼,只身挺进城内。
虽然被称作「基隆」城,但这个地方实际上的占地只有基隆北方的港口海岸线,范围涵盖整个八斗子渔港,贴齐省道二号的边界。由於事件刚爆发时x1引了大批外国学者前来探查,多数人误认为基隆就是这座渔港的名称,以讹传讹之下,「基隆城」的名号就这麽成为共识。
基隆城唯一的入口位在港口右侧,八斗子海滨公园所在的那块突出半岛上。当那座东欧城堡自空中降落下来时,一并落下的城墙大多支离破碎,只剩港口右侧靠近大门的主城墙功能完好。而政府在一周之内,以那片城墙为基础修筑起了包围整片异变区域的水泥高墙,除了那座城门之外,想要靠近基隆城只能透过海路。
想当然尔,城外的那片海域二十四小时都有海军巡艇重兵戒备,还不只是台湾,而是一只混编了、中国解放军、日本海上自卫队以及美国太平洋舰队的奇妙单位;这个单位系由各国首长亲自任命偕同指挥代理人,成立於既存军事T系下的共同防卫组织。除了对基隆城的重兵戒备之外,头几年也积极进行研究探勘,不过,也仅有头几年是如此。
现在,这个防卫T系嫌隙渐增,肇因於毫进展的研究计画,以及中台两岸日渐升温的政治局势──而正是这种时候,给了吴朗这种人可乘之机。
铁皮屋与主城之间长满高度及腰的杂草,一条细碎蜿蜒的兽径铺满烂泥,蜿蜒的联通过去。吴朗走出草丛,踏上渔港的水泥人造陆地,抬头仰望这座他即将进入的建筑群。
城堡高耸的尖塔从水泥基底中长出,破碎的砖瓦之下镶嵌进铁皮与U0露钢筋搭建而成的渔市空间;深浅与宽窄不一的水道纵横其中,将海水的咸味引入扑面而来的霉味与腥臭里头。原本位在东欧的这座城堡仅剩轮廓依稀可循,这座十几层楼高的石砖建筑物被T积各异的灰水泥方块从里头撕裂、破T而出,形成东缺一角、西突一块的诡异景象。
没有人真的到过最深处,因为这里的居民不允许。军队受到国际人道组织的强力施压,加上先遣研究部队进入城里的极低生还率,导致强制镇压行动一再拖延,终究过了舆论允许的时机。
但吴朗不一样,他要进去,他要进到最深处,而他不会吝啬除掉所有阻挡他的人……或者说,生物。
一位居民信步朝吴朗晃过来,他瘦骨嶙峋,腐坏的双臂难看地垂在身侧,皮肤下方穿刺出鱼鳞状的不规则病变区块。顶上毛发落尽後增生了许多息r0U与赘皮,往下遮盖至眼睛,已经与周边的皮肤黏成一块,仅有乾瘪皱缩的鼻子从r0U块下方探出。
在即将进入吴朗的警戒范围内之前,居民像是触电一般浑身缩起来,尽管看不见仍然下意识地撇开正脸,拖着蹒跚的步伐朝反方向逃进建筑里头。
──是这把猎刀,吴朗意识到。背上沉甸甸的重量顿时带来一GU异样的安心感。
吴朗循着那位居民遁入建筑里的踪迹来到铁棚下,一条旧日渔市场的主要g道纵向延伸出去,但不出十几公尺便被黏滞於低处的谜样雾气给遮挡住视野。在他左右两侧,原本该是摊贩的隔间各个铁卷门紧闭,彷佛在等待时机开门营业。视野极限之处有一道楼梯通往上层,竖耳聆听还能听见金属阶梯被踏响的声音隐约传来。
吴朗已经太久没有回到这里,回到家乡。
旧日的八斗子渔港有太多他来不及见最後一面的景物,太多连见最後一面时说了什麽都回忆不起来的人。他唯一记得的只有从小生活到大,这座渔港刻印在他T内的肌r0U记忆。然而就连这份记忆也被破坏殆尽,城堡残破的建筑碎块暴力地拆解了吴朗的回忆,让他彻底失去与过往的连结。
吴朗走进浓雾,x1入更加厚重的腐坏气味。作为建筑群外围的一楼渔市场勉强还保有可供辨认的样貌,却完全不见其他居民的人影。随着他越发深入,两侧的金属梁柱及铁卷门上开始出现撞击和割裂痕迹,城堡碎裂的土sE砖瓦也逐渐增加,以一种渐进侵蚀的方式往中心延伸。
然後是黏Y,咸腥味直窜脑门的白sE黏沫覆盖住地面,让吴朗的皮靴顿失摩擦力,必须扶着身旁的钢梁前进。
有什麽东西在这里。
细微的震动从浓雾彼端传来。吴朗掏出手枪,确认上膛。这是把与官兵配枪相同款式的银sE七五式,弹量十五发,耐脏、耐Sh。
震动的频率愈发紧凑,距离似乎也愈来愈近,吴朗听见沉闷似脚步声的音sE疾驰而来,视野内却仍然是一片雾白。此刻他只能听音辨位,将枪口对准可能的方向。然而,就在震动即将达到冲破浓雾的临界时,伴随着一声彷佛要撞碎地面的巨响,一切回归静止。
吴朗的後颈寒毛直竖,他进入全身紧绷的被动状态,准备好对任何状况作出最迅速的反应。
尖叫声,贯穿耳鼓的凄厉尖叫响起。
──上面。
畸形的躯T突破浓雾,以抛物线从斜前方飞跃而来。吴朗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只管把身子用力向後推,两脚在黏滑的地面拖出痕迹;下一刻,他原本所在的位置就受到猛烈撞击,钢筋扭曲、地面gUi裂。
吴朗举枪,看着眼前缓缓将四肢舒展开来的异变生物。
那是一个人,全身惨白的肌肤被黏Y浸Sh,血沫从他暴涨的肌r0U线条之间泊泊渗出。蓝红混和的YAn毒甲壳覆盖住他的四肢,长满倒钩尖刺;他的右手残暴的镶嵌进一把大小足以将人拦腰斩断的巨型断骨刀,左手则从臂膀前端变形成一只长度拖及地板的龙虾钳,抖动发出喀哩喀啦的诡异噪音。
又是一声尖叫,这次更加非人,里头混杂了甲壳相互摩擦的声响,宛如指甲刮过黑板。龙虾人爆突的双眼浑圆漆黑,冲出眼眶直gg瞪视着吴朗。
吴朗毫不迟疑地开枪。
两枪命中x膛,第三枪被攀满藤壶的甲壳左臂给挡下。龙虾人抖动躯T,抡着虾钳高高跃起,再度以极具压迫X的态势猛击过来。吴朗暗声咒骂,被黏Y覆盖的地面让他移动受限,他全力反推身边的钢筋向後滑,总算回到具有摩擦力的地面。他又朝龙虾人多开了几枪,却被坚y的甲壳给弹开,只打断了几根尖刺,在上头留下细小的刮痕。
龙虾人屈膝蹲下,吴朗几乎可以听见甲壳下方肌r0U绷紧的劈啪声响。他要像之前一样起跳?还是直接冲过来?龙虾人到目前为止只是用钳子进行打击,吴朗绝对不想看漏他改用断骨刀来攻击的瞬间。
四肢近乎防弹,躯T似乎也对於中弹没多大反应,那麽S击头部会有效果吗?即使有效,吴朗也没有信心能够在龙虾人横冲直撞的情况下命中头部。他需要更能确保命中率的方法。
他需要靠近一些。
龙虾人踩碎地面,挟着全身重量像颗Pa0弹一样朝吴朗弹S过来。牠两手都拖曳在身後,激起喷溅的黏Y,咧开到了极限的嘴巴爆出龙虾的尖锐口器,往两旁撑破毫弹X的烂r0U。
左手还是右手──被敲碎?还是被劈成两半?
吴朗在瞬间做出抉择,他往右一个大跳,单手抓住头顶的钢梁,双脚往上一缩,闪过本该斩断他双腿的断骨刀。龙虾人被甩出武器却挥空的惯X拖着扑倒在地,背後门户洞开。
吴朗瞄准牠的後脑勺,一发都不浪费地清空了弹匣。
龙虾人的身T疯狂H0U搐,毫还手之力。烟硝与枪声的震荡平息後,趴在地上的屍T头部全毁,流出刺鼻的深sE残渣。吴朗轻盈落地,换了弹匣,以戒备的姿态从後方接近。
龙虾人的背脊中央有一只正常大小的龙虾,深深陷入皮r0U,彷佛是某种寄生虫;背後破烂的皮肤下似乎有许多畸形突起物,保险起见,吴朗开枪S爆那只龙虾。
那成了他Si前看见的最後一个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