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项目是大队接力，高三A组请到检录处报到。」

学校的广播器呼喊着，C场上满是躁动的人群。犬青和同学抬着水桶，来到C场旁的树荫下。这是运动会最後一个项目，虽然接近h昏，但太yAn依旧刺眼。犬青放下水桶後，随手将掌心的汗抹在T育K上，在一旁的草皮上找个位置坐下来。相较於班上同学纷纷起身为队伍加油，犬青则丝毫不感兴趣，不时东张西望，像是个局外人。

即便在Y影下，四周燥热的气息，让犬青的汗水直流。他拿下眼镜，用手掌抹去藏在浏海里的汗水，有几根发丝还黏在额头上。他感受到自己如鸟巢般厚重的头发，开始发痒。

「犬青。」

他转过头，看着二水跑近，伸出手搓r0着他的头发，犬青急忙闪避。

「你没下去b赛吗？」二水问。

「没兴趣。」犬青将二水的手拨开。

「真可惜，不然我们可以b一场。」

「你不觉得跑步很累吗？」

「还蛮开心的啊。」

两人在国中就认识，上了高中後被分到不同班。不同於犬青习惯独自一人行动，二水是班上的里长伯，跟谁都保持着良好关系。在他开始H0U高後，外型开始受到学姊学妹的注意。下课时，身旁总是围着一群人。偶尔两人会在热饮部巧遇，或是在车棚牵车回家时，二水会上前跟犬青搭话。

「你朋友在等你。」犬青看着跑道上，有人朝着二水挥手，「你要不要先过去？」

「记得帮我加油。」二水起身挥着手，说完便跑向C场。

犬青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时会觉得两人是不同团T的人。即便国中再要好，到高中等於是换了一个新的世界。原本，高一时彼此还有联络，升上高二後，彼此生活的圈子开始出现差异；直到现在高三，虽然二水仍会出现，但犬青心里不免觉得，跟以前混在一起的日子相b，更像是一种需要被执行的待办事项。

大会广播发出声响，b赛即将开始。

犬青站起身，拉着衣角擦了擦眼镜。四周人群散发浓烈的热气，每个人都扯开嗓子帮班级加油，後头挥舞着班旗。犬青彷佛像走场景的人物，是在躁动的气氛里最冷静的一角，内心对这一切都提不起任何兴趣。即便班上同学跑得再快，跑过终点线。他依旧是存在，和班级关的边缘人。

b赛结束，同学们走回教室、拿书包准备离开。犬青穿梭在人群里，丝毫没注意到後面有人跟着他。一进到厕所，就听见有人大喊着他的名字。

「吴伏靖！」犬青认得这个声音。他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对方会主动过来找麻烦，「叫你都不回，真的很没同学Ai。」

门口站着三个人，最前面带头的人是林哲伟，顶着一头抹着发蜡的卷发。後头是两个跟班，他们和犬青同班。林哲伟的爸爸是家长会长，时常捐钱给学校。在走廊上能看到，他的爸爸以各种名义出现在红sE布条上。林哲伟十分自豪，深怕大家不知道他家很有钱。

「教了这麽多次，还不会叫人吗？」林哲伟带着两个跟班，围住犬青。

「借过。」犬青拉起拉链，转身想走却被堵住去路。

「借了什麽时候还？」

「想耍帅啊。」两名跟班在旁一搭一唱，「如果不借呢？」

「借过。」犬青开始有些不耐烦。

「怎麽没有说请？」林哲伟将犬青的衣领拉直。

「请借过。」

「真听话。」林哲伟让犬青走到洗手台前，「今天明明大家都在加油，只有你，又在一旁当怪胎。」

「班上最不合群就是他。」「家里穷，做人还不厚道。」跟班在一旁说闲话。

「这麽不上进，你爸知道吗？」林哲伟看着犬青对他的嘲讽没有反应，用眼神示意着跟班，「你们帮他爸教教他怎麽做人。」

「会不会洗手？洗乾净点，不然都臭味。」跟班站到犬青的後面，踹了他的PGU一脚，「顺便帮他洗个脸。」林哲伟靠在厕所门上，看着跟班用水泼着犬青；而犬青没有任何反抗，只是站在那默默承受。

「你们在g嘛？」二水背着书包，在门口大喊。

跟班起初以为是老师，赶紧停手；看到是二水後，不忘对他叫嚣，「我们跟同学玩，关你P事。」

「主人来了，不要打扰他们。」林哲伟见到二水搅局，自讨没趣地挥着手，示意跟班离开。他走到门口时，对二水说：「少管闲事。」

「你才给我小心一点。」

「我好怕。」面对二水的回呛，林哲伟只是笑着，不把他当作一回事。

三人组走掉後，犬青拉出紮在K子里的制服，拉起衣角擦着脸和眼镜。二水走上前，试图拍掉他K子上的鞋痕。

「你还好吗？」二水问

「没事。」

「你还当没事的话，他们只会越来越嚣张。」

「我不在乎。」犬青戴起眼镜，语气平淡地说：「反正再一年就毕业了。」

二水听到犬青这样说，在一旁叹着气，没继续多说什麽。

出了厕所，外头已接近h昏。

C场上不再有喧嚣声，又回到了犬青熟悉的样子。二水陪他回到教室收拾书包。打开教室门，橘hsE的日光从窗户透进教室。犬青走向最後排靠窗的位子，被铝窗切割的光线，映在他的桌上。

「你等等要g嘛？」二水坐到一旁的桌子上，看着犬青拿起书包。

「没g嘛，应该会直接回家。」犬青一边收拾，一边用眼角余光看到二水四处张望，「你不去找你们班的吗？」

「他们不重要啦。」

「我看是今天没人约你，才跑来烦我。」

「g嘛这样讲，他们哪有我跟你的感情深。」二水跳下桌子，坐到犬青前面的座位上，抬头看着他说：「租书店好像重新营业了，要不要去看看？」

「老板不是出车祸？」

「都上个月的事，应该早就出院了。」

二水口中的租书店，是他们从国中开始，放学後习惯逗留的地方。位於巷子里的小店，大部分都是漫画，也有跟杂志。除了租借以外，也可以付钟点费在店内。里头有冷气吹，还会提供饮料喝到饱。店里大多是翘班的上班族，或是附近打零工的闲人。

老板时不时也会四处闲晃，和大家聊天。是个年近40岁，短发，身形消瘦，脸上还有胡渣的中年男子。喜欢穿吊带K，总是把自己的眼镜放到x前的口袋里。

「要不要去看看？」二水试探X地问。

「都好。」犬青想，反正爸爸跟着工班到外地工作，家里没人，回家也是做自己的事。

「要不要找烧饼？怪人联盟很久没聚在一起。」

「看你。」犬青听到他们在国中时组成的团T名称，感到一阵尴尬。

二水倒是兴奋地拿出手机，传了讯息给烧饼。对方同样和他们在国中时同班，後来上了不同的高中。犬青拿着书包，靠在桌子上，听着二水敲打萤幕的声音。他看向黑板上的光线，又往後退了一点。

「他说今天不行。」二水将手机收进口袋里，「他哥要值夜班，他要回家煮饭」

「他们家状况有改善吗？」

「没有。」提到烧饼的爸爸，二水语气变得十分不屑，「我是不指望他老爸，会突然戒酒变成好爸爸。」

两人走出教室，走廊上空荡荡，只能听见附近居民带小孩到C场运动的嘻闹声。他们走进车棚，看见一群人在聊天。二水拿出钥匙，解开脚踏车的大锁。犬青则是注意到那群人里，有个熟悉的身影。

「你不是想让怪人联盟重聚吗？」犬青对着蹲在地上的二水说：「你要不要约雷酷？」二水转过头看着对方，是他们怪人联盟里的最後一个成员。犬青的提问是故意的，因为他知道二水跟雷酷仍在冷战中。

「找啊，大家都朋友。」

「请。」犬青在一旁耸着肩，准备看好戏，

「雷酷！」二水朝着其中一个nV生大喊，见对方没有回应，他又喊着：「高文淇！」

在车棚旁聊天的人，听见二水的叫唤，纷纷转头看向他，只有一个nV生没转过头。

「你认识他吗？」有人问着没转过头的nV生。

「你们等我一下。」雷酷快步走向二水，表情有些不悦，「你要g嘛？」

「要不要跟我们去租书店？」

「没看到我跟朋友一起吗？」

「打个招呼都不行？」

「是打招呼还是找碴？」

「那你要不要去？」

「没空。」

「反正我只是问问。」

犬青在一旁看着他们，虽然感觉好笑，但内心其实有些感慨。

以前四人国中时，因为同班，放学後都会一起行动。租书店也是雷酷发现的，从此成为四人组的据点；然而升上高中，大家被拆散到不同的班级，雷酷加入自己班上的nV生团T後，便自然地和其他三人渐行渐远。犬青猜测也许这是二水生气的原因，雷酷也从来没有讲明。

他其实知道雷酷离开的理由。

国中时他们并不是自愿聚在一起的，就连「怪人联盟」，也是班上同学取的。

犬青心里明白，升上了高中，雷酷去了更适合她的团T。大家都一样，只是没人说破而已。感慨转变成失落，犬青内心深处，其实有跟雷酷相同的想法。

「我先走了。」雷酷正准备离开，又转过身补上一句：「以後记得叫我本名。」

「升高中後就变了一个人。」二水将书包放到後座，牵着脚踏车和犬青离开车棚，表情难掩气愤，「明明以前最Ai跟在我们後面。」

「分到不同班，圈子变了吧。」

「你不觉得奇怪吗？」

「哪里奇怪？」

「她以前是直发，现在发尾是卷的。」二水开始盘点雷酷的改变。原本戴着眼镜，也换成隐形眼镜；遮住浏海的额头，也梳成中分；之前随手绑起的马尾，现在还特别编成辫子，「我刚刚看她，脸上好像还有化妆。」

「你会不会看得太仔细？」

「她以前就宅nV，现在变这麽多，你都没发现？」

「照你这样说，我们以前像宅男，不是也变很多？」

「我没有宅，只是肥。」

「你现在不是一堆学姐学妹追你，说不定雷酷有喜欢的人。」

「我不能接受。」

「为什麽？」

「她以前发过毒誓，说只Ai二次元。」

「人都会长大好吗？」犬青奈地翻了个白眼。

二水和犬青骑着脚踏车，来到租书店。

小巷里的路灯亮起，外头停了几辆机车。他们推开门，里头都是熟面孔。虽然没有和其他人打过招呼，但看久了都知道是店里的常客，有各自习惯待的座位。他们走到柜台，老板不在，二水按着桌上的铃铛。

「店里好像有些不一样。」犬青边说边环顾四周，在闭店这段期间，店内装潢也重新整修过，「好像b以前更亮。」

「灯换成h光，感觉像咖啡店。」

「还挂了画。」犬青指着柜台後的墙上，「你看。」

二水转头看着墙上的画，是一个穿西装、戴着圆礼帽的男人，脸孔被一颗悬浮的青苹果挡住。画的左下角，还有一个类似红sE海浪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