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听到他叹气,那个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背影立刻就发出如同受惊小兽般的脆弱轻颤,明明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他还是感觉得到眼前的孩子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了下来。
心口软得一蹋糊涂,他苦笑了一下,发现自己就算有过纠结也钻过牛角尖,但一被她出面维护,现在又当着自己的面露出即将被抛弃的可怜助样,就能心疼到把自己这辈子立下的所有原则抛之脑後。
他不爬起来不是不愿面对她,而是找不到适合的时机打断她和另一名女性的谈话,只是听得越多,他就越确定自己没有扔下这孩子不管的理由,尽管她一开始只是为了利用自己才被设计出来的也一样。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着,在他想碰触她的时候,她就率先当了打破寂静的那个人。
「夏佐大人教的那些魔法,其实我都会。」像是在告解一样,背对着他的孩子突然就开口说出这句话。
夏佐顿了一下,虽然觉得这话题开启得有些突兀,但心思细腻的他还是马上就抓到她正在向自己释放的那一点柔软善意,他不由得哑然失笑,感觉心里像是有一块地方被午後的阳光暖过一样,正在流淌出某种温暖的东西。
「嗯,我知道了。」没有被戏耍的不悦,尽管现在知道她在自己面前拉着手寻求指导时只是在演戏,他还是觉得记忆里那双黑亮的眼眸生动又漂亮。
目光温和地看着身前的她,他忽然觉得自己能进入神殿并与她邂逅,说不定就是命运赐予的最佳馈赠。
「我讨厌又臭又长的祝祷文,每次都能一字不漏地背下来,其实只是带了小抄。」像是听不到他的回覆一样,她再次开了口,这次的坦白让夏佐差点笑出声来,却还是勉强忍住了,起码只有让扬起的弧度停留在自己的嘴角,没有发出声音。
光明神殿的祝祷文根据不同场合时间会有不一样的组合排列,他在神学院待了数年才把它们全部融入脑中,用拳头抵着唇边的笑意,他想着她在没人的时候奋笔疾书的模样,觉得这孩子为了装成天才牺牲也挺大的。
悄悄往前挪了一点,他把自己放到伸手就能触碰到她的距离上,即使她因为他的靠近而不太自在,但终究还是装成什麽异样都没察觉到地停留在原地。
「我不喜欢说话时缇娜缇娜的用名字当自称,这样每次讲话都感觉自己像个笨蛋。」自暴自弃地开始把心里的牢骚往外丢,已经不想再背着人设包袱的傀儡女孩蹲了下来,开始摧残身前辜的翠绿草地。
「唔……关於这一点,我是有想过等妳大一点再慢慢替妳矫正过来的。」提到关於自我称谓的部分,涉及自己教育领域的祭司大人斟酌着用字遣词,没有直说自己早就帮她规划出一套改进方针,教材都预备好了,只是没来得及提上日程。
黑发少女眨了眨眼,巴掌大的小脸上出现了短暂的茫然愕,忍下回头的冲动,她定了定神,才想到自己接下来要继续说的是什麽。
「我本来就没有处女膜,用治疗魔法也恢复不出不存在的东西,说被很多叔叔哥哥玩过是骗人的,为的就是要降低夏佐大人的警戒心。」揪着手里的草茎,虽然努力维持着和刚才一样的音调,但她的话音还是出现了一点不甚明显的变化。
在扮演缇娜人格的意识体要被罪恶感抓住前,一只大手就按上了她的肩膀。
「这样很好,真的,这样比什麽都好。」抬手轻抚着那接触到自己的瞬间立刻剧缩的圆润肩头,夏佐柔声安抚着,神情是打从内心深处感到的真实庆幸。
「只要小缇娜好好的,一切就足够了。」如果这孩子为了欺骗自己而受到别人玷污,那麽他反而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办法伸出手去拥抱她,和洁癖之类的关,他只是没办法接受任何伤害过她的人再次接近她,就算是自己也一样。
从後面将她抱入怀里,他吻着她的头顶,力道轻柔谨慎地就像是在对待世界上最珍贵易碎的宝物,柔软的墨黑发丝被他用最虔诚的心态印上零散的碎吻,明明是没有带上任何情欲味道的亲近,却比过往的每一次深吻还触动彼此心弦。
「可是我现在的身体连生物都不算,只是一团长得像人类的东西……」亲口承认自己只是人工合成的产物,胸口发出细微刺痛的女孩自虐般笑出声来,转过头正想看他脸上会是什麽表情,却被落在眼睫上的细密亲吻弄得怎麽也睁不开眼睛。
「那就陪着我一辈子吧……只要小缇娜不嫌弃的话,在死亡将我带离这世界前,都让我用尽全力呵护妳疼爱妳,好不好?」温柔地亲吻着此生最珍视的存在,确信自己可以为了她而背弃神灵也在所不惜,祭司大人抱紧了怀里的女孩,用比雪落下还要轻的声音在她耳边卑微央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