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命,也是锁子命。”
“根据口诀,你属于根在寺庙,与佛有缘。”
“锁子命看日支,甲葵乙桂丙在松,丁扎寺庙戊在城。己扎宅院庚扎路,辛金扎在绣楼亭。壬在河边癸在水,男孩女孩一般同。”
“根扎在哪里,是根据人的生辰来查。根扎在葵花下,桂花下,松树下,城墙上,大路上,绣楼亭阁,宅院中都大碍。唯独根扎在寺庙中,与佛有缘,见‘丁’还愿。”
她听了,细细思索了一会儿,而后作揖行了弟子礼。
慢慢的,与他一样。
她也,悄然的,消失踪迹。
···
讲台上,长弓隽铭静坐着。却觉得,自己似乎高了些。
此处的教室,依然还是学堂,可也似乎,不在了地面上。
学堂,多了阁楼的韵味,是在天之上,为摘星楼。
摘星楼位于天地之间,上可观星辰大海,下可观空谷深渊。
他看见了他,又是说道。
“曾经,我一个友人,对我说了这么一番话。”
“我现在,并不害怕和抗拒任何一种生活,凡人所谓的美好与凄惨,于我们而言,都是一种体验与修行。比如我想去卖房子,我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即便我的父母对此并不支持,认为考注册会计师更有前途。我却不然,我认为卖房子挺有意思,我参考了不同的家庭···”
“我并不在乎挣多少钱,今天有100我就吃顿好的,今天有1000我就吃一个人的大餐,今天只有10元,我也依然吃得舒服——我不会成为金钱的奴隶,金钱,虽然多多益善,但于我而言,够吃就行。我不为了追求某种生活改变,随遇而安,游历人间。”
“重要的,是心境。我心里有苍穹星空,论走到哪里,都是星辰闪耀。”
“活着,就是一场修行。修行不在乎形式,我这友人,有时候可能学着古人约法开禄财库,祈福平安,外出数日;也可能静坐亭台,风云不动,雪霜不侵;修行是前方有很小的小岛,周围有人,而你悠悠然若凌波微步地跑了过去,睡在了小岛上;修行是你参加了万米长跑,却若老年人散步一般,随缘而止;修行是你尝试做了不一样的菜吃了下去,修行是你坐着公交,忽然下了车,步行向了目的地。”
“一切的经历,一切的因缘,都是修行,快乐是修行的一部分,痛苦,也是你我修行的一部分,现实是修行的一部分,梦境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每日,都是修行,需在乎形式。”
他听了,也懂了,行了学子礼。
他看着他。
他慢慢地,消失不见。
···
举目四望,吟书念经。
超度世人,脱去庸俗。
他看见了做梦的她。
“我,也做了一个很好的梦,我独善其身,因为世人魑魅魍魉,我也只求独善其身。”
“我梦见我纠结是真诚还是沉默,我又梦见我在狂风骤雨中坚持了,以年老的身躯,继续跑了下去。我梦见一个东西在我眼前,唾手可得,像是一份答案,知道了,未来的生活便好了,心灵,似乎就圆满了。但我拒绝了。心灵和物质两方面的宝物被我弃之如蔽履,他们知道了,十分地不解,他们问我为何,有的人还想与我结盟,若是找到了宝物,我不要,就可以留给他们。”
“他们似乎也是大写的人,有的人追求物质的极致,有的人追求心灵的极致。我也追求极致啊,可是,我想要靠我自己,寻得人生的幻光。我淡然地笑了笑,继续做着我自己···”
梦,生了一个又一个,她仿佛沉入了梦中。
进入了,梦的世界。
···
他看见了一个情感细腻的她。
她的脸上,有着哀愁,有着欢乐。
哀愁不少,欢乐不多,有时交融,有时分离。
她的耳边,响起了他的声音。
“人呢,开不开心重要么?总不能,为了开心而开心吧!”
“人们常说,活着最重要的就是开心,我倒觉得不然,我觉得活着最重要的,是享受。享受经历的一切,享受经历所得的欢乐与哀愁,享受生活的忙忙碌碌,享受一个人时候的安安静静。”
“活着,最重要的就是享受每一天,享受追寻人生意义的过程,享受这一路上的获得与失去,享受每一次的痛苦,享受每一次痛苦所带来的领悟。有一天,便好活一天,烟花易冷,也正是韶华易逝,才显得弥足珍贵。”
“你觉得,享受,就一定快乐么?”
“我觉得,享受,就是享受。享受,是一种独立的情绪。其本质,是为了实现一个目的,而让经历被确定而有意义。痛苦与欢乐可能本身并意义,但经历痛苦与欢乐,对我追寻人生大道有意义···”
“这就是享受,享受众生百态,享受众生百态中的我。你需要知道,为了自我实现,是得受苦与经历,为人者迟早经历死亡,史上的皇帝没一个活到了万岁,倒是常常中道崩殂···人生如白驹过隙,所以,我们得趁着年轻,多去经历,多去享受人世浮华。”
“学生,受教了。”她微微弯腰,行了礼。
她想起了什么,继而又说道。
“长弓老师,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自己和一群小孩子在一起围在玩具摊上,梦里的我,还在想着,这就是人间小孩的玩具么?梦里的我,在神庙和做法的天台之上,做法的师傅在呼唤我,我像是天上神仙俯瞰平平众生···生活,并没有让我变得庸俗,没有让我麻木而忘了思考。”
“你啊,不也还是个孩子么?”长弓隽铭笑了笑,若一个老年人一般,慈眉善目。
她听了,轻轻地哼了一声,嘟了嘟嘴。
她笑得可爱,看了看长弓隽铭,挥了挥手。
消失不见。
···
大道,流淌在教室之中。
大道音符,飘扬在会堂的各个角落。
庸凡,沉淀了下去,这里的人,入了高阁。
某时,青年又送了一人。
“
《万事不惊
我曾踏足山巅,亦曾跌落低谷,这二者皆让我受益良多。这句话,许多年后,也许你就懂了。
多少年后,偶尔时间,人终究还是只能靠自己,所以,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视他人的不解,强大到敢于挑战世俗,光明正大地走在自己的道路上。
人的欢乐与忧愁,真的并不相通。今日的我偶然有悟,闲暇时候,用余光看了她们的欢笑——一切的一切都让我觉得聊,一切的一切我都觉得毫意义。
我过了浮生若梦姹紫嫣红的年龄了,如今,我可以睡在浑浊的黑暗里。
人这一生,只有几十年啊,人也不知,何时回迎来终结。
所以,为了自我实现,一切都是应该而必须。
身而为人,逃不脱凡俗的天性。我也逃脱不了。
如今的我,是在丢弃与创造,丢弃凡人的俗性,创造我的神性。身处何位的人与我们都处在了两个世界。其实,我们每个人,都走在了各自的道路上。
是路过,是过客。
活在自己创造的世界里,活在孤独走着的世界里,你会对他人世界的事,感到心潮澎湃么?
”
某时,青年写的一首诗,飘了出来。
“
《相通
身侧的人谈论着吃喝
空气里
忽然响起俗人的笑语
凡俗的他们想着何处游乐
伴奏是楼下悠长的鸣笛
长笛,在烟柳河畔轻轻
音符里流淌着愁情
侵寻着,沁人心脾
遁入世俗,看那灰白荧屏
雨雪霏霏,染了谁的眼眶
生别死离,沐了谁的泪滴
谁家哀伤迟惋惜?
何处青石破春泥?
轮回中的相守,生生世世的相依
诗剑仙醉梦豪情,金锣沙场笑千军
撼动了,磐石般的心灵
却得下一秒,消失踪迹
了心痕,出了门去
不见青草青青,只见灯红酒绿
思念,到了尽头就通达
思索,到了尽头便虚幻
通达的是为人者的念想
虚幻,是到达了梦见的彼岸
孤岛小憩,便又一席长弓远航起扬帆
我不为他人的哀伤而哀伤
不因他人的欢喜而欢喜
我追逐神性的完备,俗性的泯灭
有所获取,便注定有所失去
天下何人,懂我意?
天上何人,知我心?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聊也趣
”
···
···
————
我站了起来,开始演讲。
说着说着,更像是普渡众生,洗涤了众人身上的凡性。
我忘了手稿纸上的内容,变得极其随意,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说的也是大道。我的话语有了变化,变幻,只是因为要让众人理解,要让他们接受。
让他们脱去世间的庸俗,变成真正的人。
我的眼眶,变得湿润了。
我在传授大道啊!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他们受到了熏陶,似是脱离了凡人的范畴。
我说着,忽然有些愤懑,针对现实的奈和悲哀,慷慨激昂。我希望他们看见真实活得真实,我希望他们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我希望他们出淤泥而不染,我希望他们为这个世界,保留最后的希望。
“你们,愿意守护自己么?”
“你们,愿意贯彻你所选择的善良么?”
“为了大义,奉上我的生命。”
“为了道义,我辈自当刚正不屈。”
我问,他们答。
一波又一波,一浪又一浪。
新生的想法源源不断,室内仿佛星光璀璨。
···
慢慢地,教室里的声音小了。
渐渐地,会堂里,剩下了不多的人。
慢慢地,我停了下来;渐渐地,他们也从摘星楼走了下来,回归了凡尘。
回神的他们看我的时候有了惊骇——惊讶我的超脱,畏惧我灵魂的高尚,他们身上有着虚伪与愚昧,靠近我,就会被我灼烧。
室内的人,少了啊!
我看向出口,看向远方。
···
声音,不再如浪潮。
空气里,流淌着寂静。
最终,回归了平常。
扫着地,我混迹在了人群之中,变得毫不起眼。
我戴上了灰色的帽子,穿上了蓝色的工装,黑色的布鞋。
我盘起了我的长发,世人看见的,只是蓬乱的胡须。
我收束了腰裹,变得肥胖了些。
我变得毫不起眼,混迹在了人群里。
我扫着地,行走在倥偬浮生;我继续坚持着,一席长弓,不耽于世;两捧清泉,未浊于林。
我想起了那里的她,我走的时候,她与我一道出去了,消失不见。
我扫着地,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温柔的话语。
“长弓老师,我终于找到了你。”
···
···
不知从何处,响起了青年和女子的话语。
“长弓老师,你说我要怎么样,才能有你这么浩瀚的豁达?”
“像牛一样?”
“像牛一样?指的是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为了他人,勤奋尽职么?”
“怎么可能为了他人勤奋尽职,我所勤奋与尽职皆是为了自己。我说的像牛一样,指的是比如一头牛死了,另一个世界的一只猪就张开了眼睛···寿命长短,金钱名利,都不重要,一切终将归于尘土,这个世界的我们迎来了终结,另一个世界的我们便张开了眼睛。”
“长弓老师,好比喻!”
···
“尘世间的庸俗,呵!”
“游戏尘世的时间结束咯,继续做一个高高在上的凡人。醒了,睡了,年复一年,天复一天,梦与醒之间,是这位凡人的一生。他从红尘外来,归红尘外去,入红尘中。”
“身与心,心与神,浑然一体,又彼此分离。”
“他是凡人,却高高在上;他不是凡人,却脱不了肉体躯壳。他是他,老了,累了,困了,乏了。”
“精神了,就站了起来,坐了下去。”
“埋下头,看远方的天空。”
···
“长弓老师,我也来学学你,等等啊!”
“嗯···张大爷结束了他一天的忙碌,此时,已经是日落时分。他拄着拐杖,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迎着斜阳,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说,他是一个神奇的存在。”
“风将他细不可闻的话,带的很远很远···他看了看夕阳,回首村郭,哦,对了!明天,还得给老母猪接生···”
几秒后,响起了青年的揶揄。
“你个小妮子,真是没大没小。”
···
青年和女子,陪伴彼此,一道走了出去。
青年和女子,一起从白天走到了夕阳,走到了夜晚。
青年和女子,从夜晚走向凌晨,走向了,夜尽天明。
每个黑夜,都会有太阳升起。
每一轮红日,都等待着夕阳。
将每个天明,当做末日来临。
享受地,活下去!
————
梦,醒了,我感觉我又进了一步;梦醒时我很累,但我很快乐。
来自于一个冷血动物的快乐。
···
梦,醒了。
长弓隽铭觉得自己又进了一步。
他晃晃脑袋,数的梦中场景,飞速闪过。
梦里时常落花,醒时方知烟霞。
他觉得柔了些,也冷漠了些,他行了大道,活得潇洒。
他低声喃喃,便将视线转移到了阳台,看向了天空。
微风里,消散了青年回味的声音。
“梦里,我也曾普渡众生。”
“醒来后,对万事万物,漠不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