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凡俗,多说了话,是刻意的表现,说多了话,是不成熟的表现。
一个人的心境,是不需要重复说明的,重复的次数多了,心境就变得虚假。
变得空虚。
余生八十载,有一天便活好一天。
不知自己哪一天就会死去,余生有一天,便活好一天。
···
“老头,你这年龄了,不怕死么?”
少年的声音,响起在了老者的耳畔。
他往四周的人群看了看,将少年往自己身边扯了扯,其实也没扯多少——他们,本就站在街道的一个角落,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多,四周空虚得很,寂静得很。
灰色的石子路,不出名的小镇子,如何会有闲人光顾?
“怕啊!谁不怕死啊!老夫还想学习那谁向天再借五百年呢!”老者将少年拉了过来,悄咪咪地在少年耳畔说道,好似说出怕死他会有些不好意思。
他眼眸转了转,似乎自信自恋自满了些,满不在乎放肆了些,声音也大了些,“世界上就没有人不怕死的吧,像我这样年迈的人,更是想在世间多逗留一些时间,想有更多的时间,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啊!”
“以老头你年迈的身躯么?”少年嘻嘻一笑,指了指老头的身子,“你都年老体弱了,想要实现梦想,想必很难了吧!”
少年没说不可能,而说很难,因为他知道每个人的梦想其实都很难实现;不过人活着,总是要抱有期望,梦想实现不了又有何如?一直追逐就好了,完整的梦想可能永远没有实现的机会,可实现梦想的一部分,想必花上一些时间一些功夫,争逐完整个人生,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难!是挺难!”老者先是吹了吹胡须,又一副神情自若地摸了摸胡须,若神棍摇头晃脑动作却很微小道,“什么时候实现梦想都挺难的,老夫老了,身体比不过壮年时候了,就慢慢地去实现,所以,能苟活一天是一天。”
“虎鹤双形!”老者忽然学了老虎打了一拳,又做出鹤立鸡群的模样,第一个动作惟妙惟肖颇有王者下山的霸气,第二个动作初始实在美妙,做着做着就成了金鸡独立。
鹤与鸡,是不同的动物。
“螳螂拳!”老者又弯下身子,两只手不断地抖动,双脚看似站立不稳实则稳若泰山。
“通背拳!”老者又学作猿猴,像是随时都可以挠身而上。
“咏春!”
“回首望月!”
“天马流星拳!”
“钻石冰尘!”
“星河锁链!”
“凤翼天翔!”
“龙卷风摧毁停车场!”
“大鹏展翅,乌鸦坐飞机,仓鼠上车轮,超新星燃烧,愤怒的章鱼!”
“···”
“看吧年轻人,老朽现在这实力还可以吧!”老头展示了一堆招式,而后又如同提着棉花一般轻松地把少年提了起来,少年头朝下脚朝上挣扎了一会儿便没有挣扎,于是老头又笑道,“我年轻的时候,比现在还厉害多了!”
“是是是,你年轻的时候是天下第一!”少年倒着说道,悠闲地感受着头朝地脚朝天的感觉,“只是老头你掌握了这么多的功夫么,前几个还好,后几个你在装比吧!”
“同样的招式可不会在老夫的手上成功两次!”老头自豪地轻呼一声,其人的双手也是有了动作,至少他那提着少年的手像是秋千荡了起来,手上的少年便在左右摇晃。
天旋地转?
可不!
可少年并不反感也不反对,颠倒的世界能有机会感受感受是好事,有的时候他还会倒立倒立,但倒立也没有被提在空中来得直接。
他两手抱在胸前,还闭上了双眸,当真是仔细感受颠倒的世界了。
若是人换一种行走的方式,会变成另一种生物吧!
若是人换一种生活方式,想必,也会迎来总体的变化;可能是退化,也可能是进化。
没有尝试过的东西,有机会可以尝试尝试。
心中的一些为了强大的想法,为了实现梦想的想法?
路,就在脚下!
经历与常人不一样的人生,才有机会获得极致的强大,才有机会实现完整的梦想!
“小兄弟?”老头荡来荡去荡久了,见手上的少年没有反应,便问了一句。
“还活着呢!”少年睁开双眸,短时间的思悟他觉得够了,便在老者手上点了一下。
其人朝着地面落去,看似是要头着地了,可是,他伸出一只手在地上撑了一撑,使得整个人从地面弹跳起来在空中转体,而后安然恙地落在地面上。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看了看身上衣物,又对老头说道,“老头你年轻的时候是个风云人物吧!”
“那当然!老夫当年纵横四海争霸天下···”老头一脸自豪,自豪中又满是淡然。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谁年轻的时候还不是一个风云人物啊,我就这么一问,”少年很是时候打断了老头,“继续说你是怎么个怕死吧!”
“怎么个说法?”老者被打断却很是平静,问道。
“说下,对死亡有哪些畏惧的地方,是因为什么所以怕死?”少年淡淡地说道,“就像是,死了就没法实现梦想了,所以怕死。”
“哦,是这样啊!老夫想想!”老者闻言,在原地踱步几圈,而后回应道,“老夫怕死,想必是因为活着才有意义吧!”
“活着,可以追求梦想,可以尝试实现人生的价值;只有活着,才能享受一日三餐才能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思索整个天地,思索自己的不足;只有活着才能不断地超越自己超脱他人,创造并获得属于自己的强大,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可能···老夫虽已年迈,可也没有机遇去死亡的世界瞅瞅,老夫不知道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所以老夫只能猜想老夫这一生所有获得与创造,在死后,都会化作乌有。”
“我真正获得,与我创造的单独属于我的,”老头解释了一句,可见少年的目光一片清明,就知道需解释,便继续说了下去,“死后凡俗的一切化作乌有我能接受,可我获得与创造的也化作乌有,老夫就会有些难受了啊——像老夫的思想与绝学,从不奢望能有人继承,人继承,那就得由老夫坚持。”
“能坚持一天是一天吧,在历史的长河中泛起了一朵浪花也好,如泥牛入海寻不得踪迹也罢,花开当年总有枯萎凋落的一天,如老夫,只需要在未曾凋零的年代,继续绽放就好了。”
“看不出来啊!”少年轻呼一声,像是有些惊讶,也像是有些赞赏。
老头眼眸微微睁大了些,也像是放了微微的光,他认真了些听着,而后听见了少年揶揄的话语。
“老头你把你自己比作花啊哈哈哈!”少年笑道。
闻言,老头闷哼一声;少年眨眨眼睛,老者吹吹胡须不做回应。
“哈哈哈!”
他又用左手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着半弯着身子,笑声十分浮夸;其人笑的时候还逼出了泪水,合上了眼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得了笑口常开的病症或是笑点过低。
他又悄咪咪地看了老头一眼,悄然间见老头笑了,就说道,“本少我,能当老头你的继承者不!”
老者闻言,先是呆了呆,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天空,“这个,倒是可以,不过么···”
“切!还带犹豫的!本少不当了!”少年说道,又一次打断了老头,“老头,我和你是一样的人,走在了不同的人生道路上;你有你的想法,我也会有我的思悟,有相同之处更有不同之处;像我这样的人是不能成为继承者的,因为我会靠着自己的双手开辟大道,需要继承个锤子···继承者这个词,听着有些高大上吧还像是传承超越轮回的意志,可我觉得,至少如今的我觉得,继承者永远也不能走到巅峰!因为,他走上了别人的路!”
“夸自己能有限度么?就不怕把牛给吹破了!”老者摸摸胡须,笑笑,“所以有继承人其实并不重要,有的东西可以传承,但有的东西却绝对传承不了——能传承的,都已经传承下去了吧!”
老者看看天空,自言自语,“不能传承的,只会消失在时间之中,可是也不会令人惋惜!因为,它已经伴随着我度过了大半生,它会伴随我度过一生,它????????????像是我自己给自己种下的烙印,像是我思想的本质灵魂的本源,它只属于我,也许并未随着我的出生而诞生,但会随着我的死去而消散。”
“有点感觉了啊!听之真是令人怆然涕下,感极而悲者也。”少年将衣袖放在眼前,遮住了双眼。
“继续装吧年轻人!”老者倒是一语道破,他与少年是为忘年交,这样的谈话两人再怎么深有感触,又如何会怆然涕下呢?
所有的泪水,都属于感怀时候的自己。
有时候,一个人坐着,不清楚,也或许没有缘由地感动了;眼里就会泛起泪花。
或许,是因为举世皆浊我独清的自己?
或许,是因为有勇气,走上了一条看不见远方寻不得答案的路?
或许,是因为失去了太多太多,可也因为肉身,所以偶尔还留恋红尘?
也许,是欣喜于心灵的超脱,大彻大悟,拘束。
“就知道瞒不过老头你!”少年将衣袖从眼前拿走,露出来一双颇有神采的双眸,“那老头,继续讲讲对死亡的感悟?”
“老夫对死亡的感悟颇多,如今倒是想说一点,可此处交谈少了些许意境,年轻人,我们换个位置吧!”老头心有所想便有所说,不过他看了看他们所处:一个寂静的角落,周围并多少来往的人,平时交流可能站立一处,也可能走走停停,或许是走入花园走入山林;在街角站得久了些,也是时候动身了。
“谁叫我尊老爱幼呢!听你的!”年轻人果然是年轻人,听了老人言便走了起来,老者也跟随了过去。
一老一少,一左一右,走走停停。
走的时候说了些,停的时候看了些。
走过了街道,又到了新的街拐角。
走过了街拐角,到了新的街道。
走着走着,两人走到了茶楼前,一人忽有所感作了停留,另一人缘来不拒便先进去了。
“店小二,给我们开个包间,泡壶满天星河。”
“好嘞!”
两人入了包间,坐了下来,待满天星河上来,各自斟了一杯茶,继续闲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