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路面上,行人不多,天空是阴暗的,阴沉得仿佛要落下雨来。空中风,却有飘动的凛冽的冷意。
天上,有一轮太阳,却不是金黄的。漫天的云朵飘动,遮住了它。
再看过去,天上,又没了太阳。
这个世界,仿佛已经病入膏肓。
···
活在现实之中的人们,都得了病。
这个病,并不来源于身体,而来源于心灵。它有一个别名:利益。
治病的方法有很多,有的名为心性,有的名为坚定,有的名为潇洒,有的名为超然。
只不过,得病的人太多了,如过境的蝗虫,将它们一一摧毁,摧毁不了的,也被一一禁锢。
只要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病人,那么这个世界便没有了病。
只要人们都接受了误,那么误就会变成真理。
他笑笑,看了看过往的人们,走在阴暗的地面上,坚定而潇洒。
他,沉默着,走在了自己的道路上。
···
“你去死吧!”
耳边,响起了一道俗气的声音。他并不觉得意外——一路上的病人太多,他们,看见了病的他的时候,心中便升起了艳羡和嫉妒。艳羡渐,嫉妒生恨,滋生恶意。病魔作祟,会让他们不顾一切地对他口诛笔伐,将他拖入浑水,或者,选择消灭了他。
一路上,听见的谩骂嘲讽与造谣早已罄竹难书;一路上,经历的战斗大大小小数,他都走了过来,如今不过是重复战斗,又有何如?
他依然淡漠,继续往前走着;他并未将心思放在行凶的路人身上,仅仅是转身一脚,将刺过来的匕首踢飞到了天空,也顺带踢飞了行凶的路人。
几秒后,半空中的匕首落下,落在了倒地的路人身旁。匕首落在地面上的时候,路人也惨叫一声,神的两眼变得更加神,他没来得及喘息一口,便一命呜呼。
是啊,被病魔折腾的身体早已千疮百孔,被风一吹就能烟消云散。何况是被潇洒的他一脚踹飞?此时,行凶的路人与匕首同时化作了灰烬消散,下一刻,地面上什么都没留下,他与它,仿佛从未出现。
他继续走着,对身后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他早已坚定了自己的内心:世界暗淡,世人失智,他仍然坚持着自己。纵使与整个世界为敌,那便与整个世界为敌。他的目标就是坚持自己活着,活他的一生一世,若是忘了初心,不如早早死了。坚持自己活着,即便困难,即便让生命变得短暂,也活得舒服,活得自在,活得潇洒。
他恐惧着死亡,但更恐惧真的变成了自己讨厌的模样。
“你看见了么?这就是我的选择!”一路走来,他不断地坚定了自己的选择,如今,早已需坚定。一路的战斗让他变得极强,而得病的世人也因病魔纠缠而变得更弱。一盛一衰,让战斗变得更加明朗,或者说,已经算不上战斗了。
踩死一只蚂蚱,算战斗么?那不过是挥挥手、抬抬脚罢了。
···
一路上,他也看见了同行的人——不过他们并未和他一路,而是走在了各自的人生道路上。他往前看去,彼此的人生道路会有交叉;他知道有缘便会遇见,同路一时,便又分开。
“这个世界上还有与我并肩作战的人,我,并不孤独。”
“即便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人坚持,我也会继续走下去。”他大笑一声,抬起手向着四周挥动:卷起的狂风将若丧尸的他们毫不留情地扇走,远远地,已不知落在何处。
路面,变得空荡荡了;不远处的前方依然有着世人,他并未多看,继续淡漠地走了下去。
···
“你是怎么战胜它的?”
“我不知道,但我内心中有一道声音:它告诉我,如果我选择了和他们一样,那我会非常非常地痛苦。可能我会因此获得更多,但获得的万物都只是外物;当我选择变成他们的时候,我就会失去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我也法形容,但我知道,我如果失去了它,我就会真正地一所有···所以我没得选择,我只能选择继续走下去——一路走来,我已经疲惫不堪,我累了,受了伤,我感觉前方有着死亡在等待着我。但我没得选择,因为虽然我已经伤痕累累,但我觉得很舒服很自在,我在享受!所以,享受生命的话,即便死了也不可惜吧!”
“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心吧!”
“是吧,可我觉得不仅仅是心,还有些其他的东西。”
“于不同人,心的意义可能也不一样。于我而言,心,就是我所选择的全部了。”
“若兄台所言,我觉得心并不是我的一切,我还有别的重要的东西。若是哪天我记起了,再与兄台述说。”
···
“你是怎么战胜它的?”
“战胜什么?”
“世人身上沾染的席卷世界的病。”
“哦!你说这个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他恍然,下一刻指了指腰间的剑,“老子是剑客好吧!人当如剑千锤百炼,有道是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没有个百千万次这剑能是好剑么?”
“所以啊,”他吭了吭声,略微认真地说道,“我觉着吧,没得病是基础的基础,如果连这种垃圾病老子都能得了,那老子还有什么资格当剑客?你说是不!剑身能够有铁锈不能有庸俗啊,就像神兵利器本是天上有,跌落凡尘不就变成了凡铁?那还要个锤子!”
“跌落凡间,神兵利器不还是神兵利器?”他笑笑。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罢了罢了,老子解释不清楚,反正老子就这么说——这病,老子不需要战胜,因为老子是剑客,它还没资格来玷污老子!”
“哈哈哈!”
···
“你是怎么战胜它的?”
“战胜他们得的病么?”他指了指四周的世人。
“对!”他点点头,与他一起同路,“这个病的传播极其恐怖,比洪水更加泛滥。如今的世界,没得病的人屈指可数,一路走来,我也只看见了极少数人。”
“是挺恐怖的,我认识的百分之九十九都得了,也不仅仅是人得了,还有物,”他点了点头,“他们得了吧,好像还获得了很多。开豪车的开豪车,住别墅的住别墅。我看见一人以前混得不咋地啊,得了这病,什么都有了,说他大富大贵都是对他的讽刺!可是说他一步登天吧,我又觉得不合适——我觉得他是在往地下走,走得越来越深,当他想要回头的时候他会发现来时的路已经断了:这条路法回头,只有继续走下去。”
“谁的路都法回头,不是么?”他问道。
“当然啊,时间是只会前进不会后退的,”他想了想继续说道,“可我们和他们的路不一样:我们法回头,可是走过的路不会消失;他们法回头,但走过的路却仿佛从未存在过——相比较,我们走的像是阳光大道;他们走的是独木桥,随时都可能掉入底的深渊。”
“谁的阳光大道上有数不清的敌人的?”他揶揄一句。
“不就只有我们的呗!”他摊摊手,却是没有半分奈,他又指了指这片天空,“你看,这片天空总是灰色的···我瞧世人走的路,感觉不仅仅是灰色,更是黑色,或者说像是阴沟子的阴暗;再看我自己的路的时候,我却感觉到了生机,像是春天来临万物复苏,阳光普照众生普度万物。我再抬起头看天空,天上的太阳依旧是灰色的,更多时候太阳还没有···我走着,总是能够感觉到光芒,哈!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地上。”
“你还不如说他们活在臭水沟里,而我们站在光明的土地上。”
“这么形容,挺生动的啊!”
“所以,你是怎么战胜它的?”他问道。
“让我想想啊!”他摸摸下巴,思索了一会儿方才说道,“这么说吧——我就是不想变成那样。变成他们那样让我恶心让我反感让我浑身不自在。你别看我读书不多可我想象能力可强了,我想象过,如果我做了他们的选择,我会有什么样的感受。我想象了,发现即便我变得比他们更加富有但我就是不舒服。不舒服,那可不行,我这一生就是要潇洒自在,为了这个目标我年轻的时候只是风流却从不下流···”
“停停停,你说偏了。”
“哦,嘿嘿,”他摸摸脑袋,继续说了下去,“你问我怎么战胜它的,我觉得吧,就是两字:潇洒。我这一生的目标就是潇洒,如果我不能潇洒就不是我了,我想一直做我自己,既然我是我,我就自然而然地战胜了它。”
“是这样啊!读书不多的你!”
“兄台是在嘲讽我么?”
“嘲讽?”他摇摇头,“不是你自己说你读书不多么?你不说我就算发现了还能说出来不成?现在,我只是把你自己对自己的形容重复一遍罢了。”
“像我不说你就绝对不会说了似的。”
“哈哈哈!”
···
一????????????路上,遇见了病的人,同行一路虽终将分开,他却也觉得舒服。并肩作战,从不意味着一定要就在身旁;并肩作战,用我们的力量,让世界染上我们的貌相。
他走着,和他们分享了彼此的心得。
他走着,战胜了数的敌人。
“我能战胜它的原因太多太多——我有一颗坚定的心。”
“我追求潇洒。”
“追求超然。”
···
他走着,忽然看向身边——身边有一条模糊的路。他知道,前方不远处,就会有一个交叉,让他逢着一个相似的人。
他走着,走了几步,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身旁的路依然模糊依然继续,他却被她吸引了注意。他走过去,她也转过了身。
“是你啊!”
“是啊,我在这里等你啊!”她笑得很甜蜜,让他想起了过往。
这一路上,他看见了太多的友人改变;他并未纠缠也并未伤害,虽逢战斗,他也选择了避开;这一路上,他没有看见她——他希望每个没有遇见的友人仍然坚持着自我,他为她们保留了希冀,他愿意去相信。
身旁的路,还在前进。
交叉,在不远处的前方。
余光里,有一个相似的人影,跨过了她,等待着他。
他沉默了,知道了些什么;他沉默了,此时的沉默多了叹息;他看向她,从她的身上并未感受到病;他知道了,她并没有犹豫。
她见他看着他,伸出双手,跑了过来——老友重逢,总需要一个拥抱。
她跑了过来,拥抱向了他;他并未拒绝,伸出了自己的双手,露出了没有防备的胸膛。
时光,仿佛回到了过往。过往里他才华横溢风流倜傥,过往里他人见人爱潇洒自在。他可以毫不在意他人的敌视,因为他仅仅是他。世界未变的那些年里,他是一个花心的人,他很正直,不会对他人有所防备,行事光明正大。所以,有那么多人,喜欢上了赤忱的他。
如今,他只为自己,只为潇洒;如今的他,会对敌人毫不留情,却也会对故往的友人手下留情,毫防备。
她,跑了过来;他,张开了他的双手。
两人抱在了一起,与此同时,还有一把鲜艳的匕首,刺入了男子心口。
滴答,滴答!
血液滴落而下。
滴答,滴答。
阴暗的天空染了几分朝霞。
滴答,滴答。
灰色的土地里,落了染血黄花。
远处,模糊的身影化作虚,只剩东风沙沙。
···
“这就是你的选择么?”他蹲了下来,血液的流逝让他身受重伤,他知道自己短时间死不了,他知道她并没有得病,因为她的眼眸一如既往充满了女子的神采,依然有着光泽;他知道她一如以往的她。可是,他还是想问问她。
“嗯!”她点点头,眼眸里没有泪水,眼角处却浮现了泪痕,“对不起,为了获得更多,我选择了背叛。”
“我还以为你会说是因为他们给的太多了呢!”他半蹲在地上,喘着气,却还有心思开着玩笑,“可是,没有人能给你什么,能给予你的,只能是你自己,只会是你自己。”
“是啊,”她叹息一口气,“我为了我自己,选择了做出这个决定,选择了我,背叛了你···你知道么?你的存在,给这个世界保留了希望,可是我想活在我所憧憬的世界里,这个世界里,没有永不凋零的花朵,没有风流潇洒的诗人,没有远方的幻光,也没有了你。这个世界,是一个简单而机敏的世界,我在世界中感受到了愉悦,如品佳醇,如获新生。”
“我奈地发现,你站在了世界的对立面,而我,站在了世界这边。曾经的我选择和你一起,却最终醒悟,我与你截然不同——我是世界的种子,只会在世界里生根发芽;我是世界的孩子,只能和它一样···你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所以,我只能选择放弃曾经的自己,选择坚持真正的我,选择成为真正的我,”她再一次叹息,“选择,背叛了你!”
“这是好事,”他抬起头,面血色,却给人刚强,“生而为人,只要做自己就好了,他人终究是他人。生而为人,就应该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让天下人负我。成就自己是艰难的,没有人能够只获得而不失去,所以我祝贺你恭喜你。你走上了真正属于你的道路,一往前,所顾忌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