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应该是我去爷爷家玩的一天,或许是假期吧,嗯,我想想,应该是和我爷爷一起去吃顺庆米粉,然后再买菜回去,你看我现在这身肌肉应该不难想象,小时候的我虽然不胖但饭量一直比同龄人大许多,所以爷爷吃的大碗我也吃的大碗···”长弓隽铭一边回忆一边说道,语句不是很连贯,但正是这种不连贯给了少女回味之感。
他,真的是在重现曾经啊!
幼小孩童的他应该只是读小学吧,或许是一年级,或许是二年级;那个时候的他还有些白白胖胖,比起现在白了许多,胖自然不是胖子的胖,但肯定和如今的完美曲线有不小的差别。
她听着,就像是看见了曾经的他,不仅仅是在牙牙学语的时候,也是在幼年,便开始探索心灵的极致。
“爷爷以前是当兵的,若不是当年年龄大了半岁,若不是···现在我就是军二代了···爷爷每天过得都非常开心,他喜欢打牌喜欢散步,是一个很正直的人,我的许多优点,是从我爸身上学的,我爸的优点,则是从爷爷身上学的。一代相传,我们张家,一辈子都要做正直的人。”
“我的爷爷身材很好,现在还生龙活虎,除了容貌老了许多,我敢说,论身体素质我们班有很多人都比不过他!如今的爷爷很是帅气,我小时候的爷爷还要更帅几分,他出门常常穿的是可以系腰带的裤子但不是西裤,像是中山裤?裤子的种类我不了解,反正爷爷穿的裤子白色的黑色的都有,有的还有条纹···他出门经常穿的是皮鞋,为什么呢,可能因为爷爷是居委会的书记吧,虽说不像廖爷爷一般油光满面大背头,但在我的心中,爷爷是老年人中最帅气的了。”
“那一天,爷爷和我从菜市场走回来的时候,在街边看见了擦鞋子的,事实上她们应该一直都在那,大多是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爷爷与我走过去,他坐了下来,让那个大娘给他擦鞋子。擦鞋子的时候我站在一边静静等待,因为我们小孩子的鞋子是不用擦的,即便要擦,能擦的地方也很少——我穿的又不是皮鞋而应该是运动鞋,能够擦拭的面积,只占了四分之一吧!”
“也许,是看我在一旁有些聊,爷爷便让另一个擦鞋的大娘给我擦了鞋子,那个时候,我第一次体验了擦鞋的感觉——脚上的穴位传来了丰富的力道,让我有了新奇的快感,原来,擦鞋是如此的享受,原来,脚上穴位的按压是如此地舒服!脑海中,好像多了许多神经电流,视野中,似乎出现了不同于现实世界的画面···在结束的时候,爷爷自然是给了钱的,不过那个大娘说小孩子的鞋子擦着简单,不收钱,后来拗不过爷爷,就象征性地收了一块钱···”
“那一天,我第一次体验了对我而言新奇的擦鞋,感觉到了好奇与满足···”
你这触动,究竟是你爷爷带给你的,还是擦鞋带给你的?芸布衣听着心中笑笑,她很快就有了答案:在家风的熏陶下,长弓隽铭有了心灵的基础,而年幼擦鞋的经历,更像是抛砖引玉。
少年慢悠悠地将儿时的擦鞋经历说完,便是说起少儿时代的经历了。
“后来,我自己去擦鞋,去的次数不多,每次去我更是奔着享受去的,所以遗漏了许多本可以思考的···未来的我肯定会去足疗店按摩店,因为身体穴位的按摩能够带给我肉身的愉悦,啊哈,说偏了。”长弓隽铭随口说着,偏着头笑了笑,见少女不在意,继续说了下去。
“初中结束后,上了高中,我已经是将我三年的思索汇聚一体,有了别样的感悟与成长。数年时间,南方的这座小城已经变化了许多,小时候的菜市场已经变成了空旷的街道,顺着那条路便能直接走到滨江大道,街道的左右两侧也没了顺庆米粉,擦鞋的阿姨们也早早就不在了···某一天,我去了宁安巷,走路去的,去的早,忽然看见了一个擦鞋的阿姨,不小了,若是再大点她就是奶奶辈了,我过去坐下,轻声告诉她给我擦擦鞋子。”
“依然是运动鞋,不过还好不是羽毛球鞋没有那么多的透气孔···阿姨擦得很是仔细认真,用了刷子、棉花球、抹布等等,还有一些我说不出来的东西,我如小时候一般感受到了足部的享受,但更多的是回味过往···渐渐地,擦鞋到了尾声,阿姨给我的白色运动鞋的侧边吐了白色的鞋油,涂得很是均匀,也让我的鞋子焕然一新,给了我白皮鞋的感觉···结束的时候我拿出五张一元零钱放在手中,心想五元应该是够了,可我问她多少钱的时候,她告诉了我只要两元的让我惊讶的答案。”
“什么,只要两元?我当时心想。两元钱,刷这么久的鞋子,即便时刻都在刷,从早到晚从有人的时候算起,除去休息时间打八个小时每小时刷四次,在不算成本的情况下,一天仅仅能赚六十四块钱!”
“六十四,已经是往多了想了,就打擦皮鞋更贵等等情况,综合时间与成本,我想起了过往长辈的谈论,知道擦鞋的阿姨或是婆婆们一个月很难赚到一千五百元钱,但她们为了这一点点的工资却是要起早贪黑,将自己的岁月完全消耗在劳累的生活!”
“她们,是为了什么呢?不仅仅是为了生活吧,我想如平凡的我,如平凡的她们只是养活自己应该并不困难,难的是培养后代,难的是望子成龙。因为在后代身上投入了希望,所以才能义反顾日复一日地坚持,哪怕很累很累,哪怕蹉跎了岁月,哪怕付出的是缩短寿命的代价···我心中不忍,一时间鼻子都有些酸了,世上可怜的人太多,我想要帮助她们,不过我并没有表现出我的可怜因为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尊,我们能做的可能仅仅是多来几次或是给更多的钱,而不是以上位者的姿态去怜悯为了生活平凡而不平凡的她们。”
“当时,我问阿姨,过了这么久,还没涨价么?她说没有,现在很多人都是两元钱,所以就还是两元吧!她说她是摆街边摊的,不像擦鞋店需要花费租金什么的,也做不到那般设备的齐全,所以物价上涨了许多还是保持两块吧···我给她说有些地方已经三元了,她笑笑等什么时候发现她们涨价了再涨吧,我给她三元,她还是只收了我两元···”
“那次去了之后,我过一段时间就会去上一次,你也不用猜想,她不会刻意记住我,我也没刻????????????意记住她。”长弓隽铭看少女有些疑惑,便是解释道,“去了几次后,就很少去了,如今只是想擦鞋再去,没有想法就不去了,因为目的已不是享受——擦鞋阿姨婆婆们的位置常常是变换的,哪里生意好她们就去哪里,少有人有固定的位置毕竟只是随意摆摊,除非是在菜市口附近,或是在学校什么的附近,我去的那里只是宁安巷通往北湖的后路,人不算多,最近去的几次,都没有擦鞋的人。”
“···”
“高一下的某天,我又去了宁安巷,不过不是去擦鞋的,而是重回旧地看看···”
“走着走着,我走到了永新理发店,小时候我在这里理的发,听说老板娘还是我爷爷的徒弟···不过我不是去永新理发店理发,而是看向它斜对面的一个小店,小店也是一个理发店但是是一个手脚有点点‘别扭’的老爷爷开的,他理发的技术不,价格也很便宜,为人很亲和,虽是不会理发店的护发染发之类,可论是老人、中年或是小孩,都有不少来他那理发的。”
“老爷爷用来洗头发的水是用开水与冷水兑的,所以,他常常会烧很多水备用,再装入一个红色的固定在墙上的箱子,兑得温度差不多,若是有人需要洗头他便拔了塞子···对了,装热水是在有人洗头的时候,老爷爷会先自己试试水温,然后半开筛子问问理发的人烫不烫或是冷不冷,调好了水温后,才会给理发的人洗头。”
“那天我去的时候,里面有几个老年人,我站在门外,本是静静回味,可是里面的老年人却是发现了我——有一个老年人让我进去,有一个老年人问我是不是来这理发,有一个老年人向我打了招呼,有一个老年人给我说让我先理发···这群老年人像是老顽童一般可爱,而当时的我么虽然只是去重游故地的,但你看看现在的我,”少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头发挺长的,什么时候想剪才会剪,事实上少年一直想若古人留长发这样更加文人君子,奈何校规严格,留长没多久就会被‘要求’理发,自然没能实现长发君子梦,“我现在头发就不算短,当时的我头发虽不长但也可以修剪修剪,所以我就进去了。”
“几个老年人风趣地很,与我闲聊许久开了玩笑——他们虽是让我先剪可我怎么可能在这种事上先来后到,反倒是与老年人闲聊使我感悟了人生,所以我们说了很多,不仅仅说了家常也说了人生感悟,但你应该知道为了不那么鹤立鸡群我都是换的方式形容···最后,轮到我理发了,老人们也渐渐离开了,总不可能一直陪着我这小家伙吧,于是,我和理发的老爷爷一边理发一边聊了家常,让那一次的重游故地变得极其有意义。”
“···”
“擦鞋的阿姨婆婆对于人生的态度,老顽童们悠闲的心态,使我收获颇多,我感觉我的心境像是圆满了不少,不仅仅是在心灵萌芽的阶段了···可当我某一天反省自身的时候,依然知道我经历实在太少思悟实在太少,我还需更多更多,才能让我的心灵积淀变得充实而足够。”
“平凡人的一生不平凡,她们在我眼中是大写的人,未来的我,应该也会甘于这种平凡而不平庸的生活···”
“我又想起了许多人,其中一个她得了渐冻症但是很乐观,渐冻症你知道是啥吧,对于现代医疗科技而言,渐冻症就是绝症,即便不是绝症对于普通家庭也是绝症了···她真的很乐观,我看不出她对于渐渐冰冷的身躯感到绝望,她给我说她会坚持地活接下来的每一天,享受每一天。她给我说,还能活着已经是父母尽了最大努力的结果,所以为了他们轻松一些,她要开开心心地活着,要坚强地活着···”
“我想起了,许多身体残疾心智却不残疾的人:他们用着各自的方式表现着自强的一生,在我眼中,他们也是大写的人,是真正的人,是真正自强的人,远胜虚伪的世人,远胜寻心的你我···”
“回味过去,经历浮生,我心中忽然少了许多欲望。我觉得世人所追求的成功不是我所追求的成功,我不想住富贵的别墅不想开百万的豪车不想千万佳丽投怀送抱,当然,有佳丽们投怀送抱我肯定不会拒绝,”少年开着玩笑,“我只追求我希望的平凡,即便是租在普通的平房,即便睡在茅草的下榻;我只渴望我希冀的成功,纵使一生孤苦伶仃,纵使在这条路上为了坚持自己的正义与清白,与许许多多的人分道扬镳,甚至于站在了世界的对立···”
“学习成绩的优异,我体验过,法带给我真正的快乐;应试教育的学习让我感觉到枯燥味,我知道我坚持下去就能获得他人艳羡的成功,可我不想给我这样的机会——我只发挥我天赋的基础用于学习就好了,真正的天赋应该用于寻心,我接受平凡甚至一是处的人生,所以即便未来的我跌入低谷什么都不算,比不过小人物,宛若一只蝼蚁,只要是我追寻的人生,我就乐在其中。”
“欲望,是穷的,是法满足的,论何时何地,我都有欲望,也正是欲望所以我们还活着,活着,是为最基本最本源的欲望···我想要战胜欲望,做一个欲求的人,我还需要进步,也感受到了心灵的渴望,所以我会一直探寻下去。”
“情感,也一如欲望,我不再想要庸俗的快乐了,只想要真真切切简简单单最为本质的愉悦;我不为了失去什么而感受到痛苦了,至少失去些名和利,失去些终将如同玻璃易碎的友谊不会让我的心境波动;我不想如过往羡慕他人的家境羡慕他人的能力了,我只是我,做好我自己就好了,对外人即便没有善意可言,也不能抱有源的恶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是原则,这是底线!”
“我只是我,我是长弓隽铭,一个寻心的人。”
“我只想要,好好活着,真正地活着···”
“···”
天台上,少年悠悠也静静地说着人生的触动。
少女听着,像是快速浏览了少年短短的十五年,未来的人生会更长,他会经历更多明白更多;她会陪着少年一起,论远在天边或是近在眼前,心灵的相通,总是能够跨越遥远的界限。
风,渐渐地宁静了。
夜色变得寂寥。
自习课慢慢地到了尾声,天台上的少年说完了自己悠闲地躺在温暖的地面,少女偶有想法,便说了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