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后,一处官道。
青年背着简易行囊,从深山中走出。此时的张俊虽是在荒郊野外生存了一段时间,但他的模样却依然清秀:他长了些淡淡的胡须,却像是文人墨客那般,也不像中年人的胡须是硬的而是如老年人的长髯是软的,他的头发不算柔顺但也绝非蓬头,配上他的心性气质,倒是比平平奇略佳。
“走了不知多久山路,看的自然之景也多了,现在顺着这条路走走吧,想必能到一座城池。”张俊看向官道,随意找了个方向便是走了下去,今日的他选择走官道的原因就是去往一个有人的城池,喝喝酒喝喝茶,看看异国风情。
“大概,离着百图国已是有了些许距离,不过也并不排除我走着走着又回到了原地。”他悠闲想想,便是趁着天光,走到了大路上,自身似乎陷入空之境,周围的一切如同云烟飘散。
似乎走路,也仅仅只是一个过程罢了。
但若身旁有人经过,他还是会看一看,而后又神游物外一般走在固定的官道上。
不多时,耳边响起了嘈杂的声音,声音愈变愈大,他也便从云霄之地重回自身,看了过去——前方,有一车队护卫与绿林强盗对峙,强盗数量四五十约莫是护卫数量的两倍,但护卫训练有素,一时之间,强盗不敢轻举妄动。被护卫的车队看似是一个商队,靠近中心处的马车上坐着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车厢的装饰十分优雅与女性化,看来其中不是一个姑娘小姐便是一个妇道人家。
就在强盗头子想着是打是退的时候,张俊从官道后面悠悠而来,他漫不经心,走过了一个强盗,三秒后那人才反应过来。
“你是何人!”那强盗惊讶一声,或许是本能反应,便是朝着张俊挥下一刀。
众护卫惊讶不已,车上老者也看向少年似乎准备有所为,一道目光,也从车厢之中射了出来。
呼!砍刀劈在空中发出一道轻轻的破空声,那强盗大吃一惊看向青年——此时的张俊头也不回,只是朝前走了一个身位避开了这一击,好似什么也没发生,继续悠闲地走下去。
“喝!”他瞬间大怒,论是何种原因他都再一次砍向了青年,这一刀,直接指向青年心口。
车上老者虽惊讶青年的反应,但之前的躲避一般强者也能做到,可此时的强盗乃是动了全力他如果还是后背应敌恐怕会吃个小亏。一念至此老者便准备行动,但又是见得青年在强盗临身的时候往着右侧挪移身子顺时针一个回旋踢,先是避开强盗一劈,而后一脚把他踹飞了出去。
轰!他飞到管道旁的山地,与地面来了次亲密的接触,其人虽是没有受到重伤但一时之间却也让他感觉骨头都在震动。
帅气!
张俊依旧漫不经心,目中似对峙两方从众人身边走过,时间极短所以还没走过一半距离,这时,一道杀意冲向张俊,终于是让他有所感应。
“你是何人?”这道声音,便是强盗头子所说,此时的他站在青年不远处,伸出手中大刀,指向青年。
“我如果是你,就不会拿刀指着我。”张俊并未停住,并不回答自身身份,淡淡说道。
“我且问你,你是要帮助他们?”强盗头子又说道,脑袋似乎有些不灵光。
“我可不是英雄,所以根本没心思做那英雄救美一事。”以青年视线自然早早观察了车队,便是轻笑一声,而后话语又变得淡漠,“放下屠刀吧,外面全是乘龙。”
“你,还有三秒时间。”张俊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原来的方向走去,以其人脚力走到强盗头子之地正好只需三秒,而他,不会任凭一个对自己有杀意的人拿着大刀出现在自己身旁。
“放肆!”他闻言,怒极反笑,数年来他何等遭受过如此轻视,青年那句还有三秒,便是把他的火气激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他与之前那人一般二冲向青年一刀劈下,方向从后面改为正面似乎更好防备,但此劈威力却是上升了数倍,足以见得他的武力远超常人!
可是,下一秒张俊依旧淡漠,使用游身身法避开这一刀,一指点在强盗头子手上让他右手失去知觉将大刀落在地上,而后像是丢垃圾一般将他往山地一丢,同时另一只手也是接住大刀,朝着周围随意一抛。
轰!数秒之后,大刀落在强盗之间,而强盗头子便是与山地来了次亲密的接触而且声音更大,至少已经是受了轻伤了,而他的右手莫说需要数十年休养,甚至是一辈子都恢复不过来。
也就是与此同时,最近的强盗八人纷纷朝着张俊奔来,青年依旧不惊,原地旋转身子变成一旋风模样,将八个强盗击飞半空正是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其余的强盗见状正是准备前赴后继,却是听得一声怒喝。
“我们走!”
原来,强盗头子见势不妙自觉敌不过张俊,即便众人合围也难奈,此地还有训练有素的护卫。若是不见机行事及时撤退,等着他们出手恐怕他们一个都走不掉,而短短时间内已经有护卫出手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若是再多会,真的就走不了了。
一时之间,强盗尽数退去,众多护卫皆是朝着老者看了看,得到他不追的命令之后,便防卫在车队左右。
此中青年,则是对一切并不在意,这等抢劫之事相比于边关战斗只是儿戏,此前十年他看过了数生死,心中早已难生波澜。他悠悠地朝着前方走去,也就在此时,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英雄,请留步,”一优雅女子从车厢走出,对着青年轻声呼道。
“我说了我不是英雄,他们朝我出手我便草草防卫罢了。”张俊答道,而后淡淡问了一句,“有事?”
“小女子姓寒名海香,不知英雄,”女子打量了青年,改了口道,“不知公子何名?”
“王牛。”张俊随便答道。
“王公子,可是去百花国?”寒海香虽是觉得王牛一名老土,却并未表示出来,又问道。
“并固定目的。”张俊听闻百花国,倒是知道自己大概位置:百花国与百图国是为兄弟国家,两国皇都相聚不过千里,平日往来颇多,王族之中也有联姻之事。
“此路,正是通往百花国皇都百花城,初春已过盛夏未至,此时节正是百花盛开时候。数日后百花城举办百花盛会,不知公子是否愿与小女子一同欣赏?”寒海香指了指官道说明此路通向,本是准备简单感谢青年一番,却在数句问话之中感受到青年与她呼应的心性,似乎有几分文人之意,故而问道。
“春天来了啊···”闻言,张俊喃喃一句,似乎已有许久没有认真感受四季了,此时真从空气中感受到万物复苏盛开之意,“也好,既然固定目标,王某人便叨扰叨扰姑娘。”
“请随我来。”寒海香虽有不解方才邀请话语,但随心中所想,也并不多加疑惑。正是准备安排张俊位置时候,却见得青年朝着身旁一跳,便是跳到了她所在的车厢顶部躺了下来,她微微一笑,与老者说道一二,便是进入车厢,整个车队,也随即启程。
某时,女子又爬到车顶,见青年睁着眼眸看着天空,感觉青年似乎与之前出手时候有莫大的不同这不同也让她有真正的兴趣,便坐了过去问道,“王公子,不知你在想着什么?可否与小女子说说?”
“晒晒太阳,吹吹风,感受自由自在的愉悦,未来是不定的,所以带着好奇走向未来就是了。”他随意说道。
“看来,王公子是一个自由潇洒之人。”寒海香感叹一句。
“只是暂时没什么事想做罢了,若是有想做的事,或许又会久居一处。”
“那,不知王公子以前喜欢什么?”
“舞文弄墨吧,现在也喜欢,”他答道,“不过短时间内我并诗情画意,所以多走走大好河山,说不定走着走着就有了,到时候还得寻些纸笔挥毫泼墨,若是想留下,我还要差人送回故人之处。有他替我保管,我绝对放心。”
“若有机会,小女子愿意拜读一番···寒家在百花城有数片街市,赠与公子一套庭院,还是简简单单的。”
“不如给我些银两吧。”张俊笑道,“出来时只带了些许,深入山林时候还弄丢了些,银两是通货,在哪个国家都能用。”
“听王公子此言,可是要周游列国?”
“大好河山,总要去看看。”他笑答一声,悠悠目光,又注视在了天穹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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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百花城中,更换青衫的张俊与身穿紫纱的寒海香一同逛着百花盛会。
“百花国的百花盛会,名副其实,不仅有万千花卉,还有笔墨诗书,真是如同大千世界一般。”走在花海之中,张俊感叹一声。
此时二人位于之地,便是百花城中的花海,不过与寻常花海不一:此花海之中人为开辟了看似隐藏的四通八达的小道,每条小道上或是有着人头攒动,或是有着推车小店,小车上除了摆放笔墨纸砚之物还有风筝面具葫芦香薰等物,真可谓是应有尽有。来此的游人虽是众多,但花海分布完美似是组了一个阵图,靠着肉眼看向附近并不会觉得拥挤,视野之中,除却窸窣的人群,还有漫山遍野的鲜花。
其中,不乏月季梅花桃花之木本,不乏春兰香堇紫萝常春之草本,不乏绣线八仙马蔺万寿鸡冠之盆花,不乏百合玫瑰铃兰马蹄之鲜切。
春日正盛,百花齐放!
“不知公子,可是有了诗情画意?”寒海香牵着青年,走在花海小路,问道。
“前人之述备矣,一时之间,王某并未想到。”张俊轻声答复。
“那小女子便听公子说说前人诗词吧。”她笑道,神色自在,让少年法拒绝。
“如那水中莲,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也是接天莲叶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张俊指了指不远处水中莲花说道,又看向春菊烂漫,“曾有诗云,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青年指向一处桃花盛开,“等着夏至十分,若是去往山中,又可能笛声飘扬——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可惜梅花为冬日之物,诗人词人咏梅者不少,与咏春花灿烂者,倒是差之不多了。”青年又感慨一声,“花卉,为诗人词人借景抒情之物,身处花海之中不仅是处于自然美景,于我而言,也是处在历史长河的诗情画意之中。”
闻言,寒海香想了想,又是觉得这片花海更美了。
两人相视笑笑,又是说了些前人诗词,便走在了花海之中,悠闲自在。
某时,青年终于是买了纸笔,挥笔而就,写了‘花海岁月’四个字。
某时,女子买了风筝,在此地与青年一同放了一会儿,见路过孩童想要,便送予了他。
时间悠悠,岁月正好。
两人站在一处平地等待傍晚来临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张俊,是你么?”孟怜花看见青衣青年,觉得与阔别许久的张俊相像,记忆中的他最是喜欢青色蓝色白色衣衫,身前的他渐渐与过去记忆重合,她跑过去走到青年面前定睛一看,便是变得惊喜捂脸擦了擦双眼说道,“张俊,真的是你!”
“这位姑娘,你认人了,公子姓王,而非姓张。”寒海香见孟怜花到来,虽是惊讶了些,却也轻声解释。
她看向他,觉得青年就是张俊,不过他怎么可能姓王呢难不成是她出现了幻觉,正是疑惑时候,张俊微微一笑,“好久不见了,孟姑娘。”
“王公子?”
“张俊,我们好久不见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韩姑娘,这是我的旧友孟怜花,百图国的郡主,”张俊朝着两人说道,“孟姑娘,这是我周游世界偶遇的寒海香寒姑娘。”
“你姓张?”
“张俊,你之前的名字,不会也是化名吧!”又是两道声音响起,随后寒海香与孟怜花相视笑笑,皆是简单打了招呼。
“名字不过一个象征,并太大意义,不过从我记事时起,我便名为张俊了,王牛是我随意想的名字,是为化名,还请寒姑娘切莫见怪。”张俊待两人互相招呼后,解释道。
闻言,寒海香微微一笑自然并责备之意,在数日与青年交谈中她知晓青年是一个随意潇洒不受万物拘束之人,她正是准????????????备说些什么时候听见孟怜花的问话,心中也生好奇,便是静立一旁竖耳聆听。
“张俊,你怎么一言不发就离开了呢?我在战事结束之后就去找你,可是陈伯伯说你已经是离开了。”孟怜花问道。
“想离开便离开了,并理由。”张俊淡淡说道。
“你不说离开时候会来皇都看我么?”她又问道。
“以姑娘文慧,自然记得当日我有说心思二字,我因心中随意心思所以离开边关,”张俊说道,“若是等哪一天有了心思去皇都找姑娘,自然也会去。”
没去皇都,自然是因为没有心思了,与青年相识数年的孟怜花自然懂得,只是或许多月未见所以变得‘笨傻’了些,她轻轻地点点头,又问道,“那你怎么会来看百花盛会?”
她说着,脸上还有了些绯红,一旁静立的寒海香暗道她难道是觉得这是两人的缘分,心中居然是有了淡淡的羡慕,而后她便听见少年的声音。
“如之前所说,我周游世界偶遇寒姑娘,便有缘来此了,”张俊又问道,“倒是孟姑娘你,怎么不远千里到来?”
“不知道是谁把黑土国的数个将军打成残废,还解决了黑土国最强数百人,真是天助我百图国。去年战事终结——黑土国被我百图国打得喘不过气来,所以我终于有空出来走走了啊,这不,百花国又是举办了举世闻名的百花盛会,战事已了我就来了么?千里之遥,于我而言也算不得什么。”孟怜花解释道,而后看了看张俊,觉得他的神色太过平静只是之中有了淡淡的揶揄,“你知道那人是谁?”
“离开百图国,总得做点什么我才放心。”张俊淡笑回答,便是解释了一句。
至此,孟怜花联想陈将军告诉她张俊离开时间与黑土国传来的消息,终于明了暗中相助百图国的强者是谁,不由得睁大了双眼,神色上也十足的惊讶。
片刻后,她回过神来,便瞧见青年朝她伸出了手,她轻笑牵着,与青年与女子一同漫步花海了,其人所携带的护卫,自然是被安排到了另外一处,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众人周围。
天,黑了,一青年二女子聚会酒楼之中,相聊甚欢,待得夜色深沉,青年将二女先后送回了各自阁楼,而后便回了寒海香赠与他的庭院。
时间悠悠,百花盛会随着春末到来渐到尾声,花海重归各处,此地小路悄悄消失,却也不见人山人海。
数十日中,张俊与孟怜花寒海香二女同游皇城百花盛会,三人甚是欢喜,不过战事刚止孟怜花不能出来太久被皇都之人催促几次终究还需返回,虽是不舍,但也与两人告别,依依不舍地回了百图皇城。
又过几日,张俊站在庭院门口,朝着庭院看了一眼,背好行囊,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张公子,你是要离开了?”寒柳远远看见张俊背负行囊站在门口,便知他有离去之意,不顾形象一路小跑,数十秒内便是站在了少年身前。
“来此许久收获已是颇丰,张某人有了离去之意,”张俊笑笑,“我已在院中留下一封书信,没成想寒姑娘来的倒是时候。”
“真要走了?”她喘息几声,不舍问道。
“以姑娘文慧,自然知道张某是一个潇洒自由之人,没了久居此地的心思,便想随处去看看。”他淡淡答道。
“有固定目的?“寒海香忽然问道。
“自然是没有的。”张俊摇摇头道。
“那好,我和你一起吧!百花国还有许多美丽城市,张公子可愿与我一起去看看?”寒海香笑了笑,又道,“既是没有固定目的,那便先逛逛整个百花国吧,张公子你走完百花国后,再去其他处看看也不迟。”
“确实如此。”张俊想了想,便应了寒海香的主意,朝着身前指了指,“如此,寒姑娘我们便出发吧!”
闻言,寒海香点点头,而后看了看微微一愣,轻嗔一声,“我出来地急了些,张公子,可否等我收拾收拾行囊?”
张俊笑笑,不置可否,他出行只带一套换洗青衫与些许银两十分简单。但姑娘出行,即便如她一般,行囊也会多上一些了,至少,也得带换洗衣物不是。而此时的女子,可连简单行囊都没带。
故而,他便随她回了家中,收拾了一番,踏上了游览百花之旅。
时间悠悠,又过数月,已是秋末冬初,数月之中张俊与寒海香游玩了百花国山山水水,见识了各地人情,在有感的地方待得久些在感的地方或许只是如风经过,这一走,便是半年,倒也是走遍了百花国。
冬天来了,一日寒香城内,寒家一处院落门口。
“寒姑娘,张某这就离开了,山高水远,后会有期。”张俊背好行囊一如数月前般简单,微微拱手,朝着寒海香说道。
身后那庭院之中,有着寒家数十人,却一人出声,只是看着门前的寒海香与张俊,心中升起几分惋惜之感。
“我可以和你一起么?”寒海香问道,脸上的红润似是被天冷所冻,但却是此时女子心中感想所致。她的话语有着不舍也有急切,为何而急,因为她知道青年的答案,所以这缕急切中,也有着伤感的叹息。
“张某此后不知去往何处,又会面对些什么,恐怕心力——我心中已是有了心思,将顺着这个方向先走下去,”张俊指了指一处方向,沿着这个方向离开百花国后又会遇见诸多不同的事物,其中有深沉山谷也有万丈深渊,未知的冒险让他兴致冲冲,可若是带有一人,则是心有余力不足,“此间事已了,以姑娘文慧,想必知道张某的决定。”
“好!”她得到了青年回复,思绪却是变得通透,她笑了笑,“那小女子,便祝愿张公子一帆风顺了。”
“谢谢姑娘。”张俊闻言,微微拱手,也并浪费时间心思便挥挥手转过身子朝着心中所想走去,同时一道声音响了起来,“寒姑娘,张某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