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的始作俑者怎么样了？”老人突然又叫住他问。

“……我杀了他。”神光之剑面不改色地说。

维克多五世盯着他一半笼罩在阴影里的面孔看了一会儿，才说，“确定不要留下痕迹——另外两天内交一份法术意外报告。”

他摆了摆手，就又转身去看士兵们抢救现场。

总算他没有和菲尼克斯一样也来要公正审判那一套，神光之剑琢磨着。

维克多五世是打算把这件事当作法术意外事故了来处理了，只要他写一份完整的报告，就可以搪塞法环的首席等人。

楼层的管理人本身就死在“事故”里，被自己法杖底部的尖刃从脑后贯穿到喉咙。那些侥幸没死的，神光之剑知道维克多五世也会派人打点好他们，让他们闭嘴。

这样的事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他们俩都知道事情该怎么处理。

有必要的话神光之剑会亲自设法让那些人闭嘴，永远地。

只是这样一来又不够“机巧”了……

其实近年来他已经很少发生这种需要维克多五世来帮忙一起掩盖事实的大型“意外”，这一切可真多亏了奈徳。

这个人类老是带给他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喜”。

但他又不想用精神魔法彻底控制奈徳把他变成一个只会流口水的白痴，那太浪费了不是吗？

神光之剑喜欢看奈徳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的模样，那双眼睛里全是他，他全心全意想的也是他。

愤怒、憎恨、暴虐，种种负面的情绪纠葛在一起，可比他所感受过的任何欢欣、崇拜、爱慕都要强烈。

光是这样想象，他就忍不住马上奔回奈徳身边去观察他了。

神光之剑在法环的走廊里飞快地穿梭着，但突然，走廊尽头一个身影让他减慢了速度。

加狄妮雅也停住了奔跑的脚步，她在看起来像睡裙似的衣服外头披着教士的黑色外袍，显然是就寝的时候被叫起来的。

“阁下，”她行了一个礼之后问，“情况很严重吗？我被通知前来救援伤者。”

神光之剑马上在一抬首间露出一副很哀痛的神情说，“有两个圣殿骑士不慎引爆了我屋里正起反应的实验装置，接着赶来的法师们也没法很好地控制住场面，他们都被火焰吞噬了……太悲惨了……这都是我的疏忽。”

加狄妮雅立刻上前安慰说，“这不是你的，持剑者，这只是一场意外。”

“不，这都是因我而起的悲剧。”神光之剑落在地面上，深蓝色的披风铺在身后，他落在地面上的时候看起来就没有那么得高不可攀，没有那么强大了。

他纤细削瘦的身材还甚至让他显得有几分脆弱。

同时，他低垂着眼帘，好像真的随时会落泪的样子。

加狄妮雅在交战的废墟中也曾见过神光之剑对着被库那利人炮火炸毁的圣堂落泪，那时她就颇为感动于大法师柔软细腻的内心。

这一回她再次被他的外表和演技所蒙骗了，甚至想为他念几句祷告。

神光之剑握住了她的手，哽咽着说，“别让我这丢人的模样耽误你了，那些伤员都很需要你，天使。”

加狄妮雅对这个称号尚且还有些不适应，有些感到羞怯，她腼腆地点了点头，匆匆往意外现场跑去了。

“天使”，是教会替加狄妮雅设想的大法师称号，而训导会的一些成员想给她使用“再生之花”这个名字。他们认为“天神使者”的宗教意味太强了，不利于七环大法师集团独立于教廷的形象。

但教会和支持加狄妮雅的议员们却相当坚持，他们认为在这个停战相持阶段，加强信仰对人民来说相当重要。

库那利人不止要入侵帝国领土，还要强迫帝国人信仰他们的伪神“昆”神。这对帝国教廷来说实在是不可容忍。

更何况还有维纳托利的代表“暗月射手”狄安娜也成为了七环大法师，用“天使”这个名字也可以强调教廷的正统。

总之教会派的雄辩获胜，加狄妮雅即将被称为“天神使者”。这可比南方那群人给他们的英雄想出来的“先知信使”又离造物神更进一步了。

神光之剑却都不在乎，对他来说她叫什么都所谓，都是那群人类想出来自我安慰的名头，就算明天人们就将加狄妮雅同安卓斯特一样封为先知，于他看来也就是一场闹剧。

人类根本不知道神的真容。

只是这样一个单纯美好、受人欢迎又易被操作的女孩，成为了教会这股巨大势力的头面……也许未来她会对神光之剑形成一个不容忽视的挑战。

只能寄希望于维克多五世控制住她和所有的“羊群”了，也正因如此，短时间内他还要保持着那副恭恭敬敬对待导师的假象。

他望着加狄妮雅逐渐缩小的身影，那点悲戚的神情早就一扫而空，更不用说什么眼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