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敛起笑声,慵懒地说:
「‘魔nV之言只取三分’喔。不过……你的世界中应该已经不存在魔nV了吧。抱歉喔,‘改变过去’什麽的,只不过是在漫长时光中所事事的魔nV,为了找乐子,为了小小的嫉妒心——而撒的一个小谎而已。」
「……嫉妒心?」
魔nV弯着嘴角,晃着h110的双足,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确认了这一点之後,贝栗亚瑟接着问道:
「那麽,‘改变过去’是谎言的话,真正的目的……果然是,为了‘试炼’我?」
「没,就是这样。」艾菲瑞特好奇地瞧着她,「你不生气吗?虽然这话我自己来说有点奇怪,但是但是,好歹是上万次的Si亡……因为我的谎话遭遇这种惨事,你难道一点也不恼怒吗?不想把我大卸八块吗?」
嘴上说着这种骇人之言,魔nV脸上却满是发现了有趣玩具时才会有的的期待表情。对此,贝栗亚瑟只是平淡地回答道:
「是的,我对你欺骗我这件事心有怨言。但是,紧紧抓着那个不可能的‘可能’的人是我。是我执迷不悟,不敢面对真正的自己,所以才承受了那麽多的痛苦,浪费了那麽多的时间。是我咎由自取,所以……我没有资格去将你‘大卸八块’。」
「……是吗。」
艾菲瑞特不置可否:
「这麽说,你还是坚持认为自己是‘罪人’咯?」
「……我当然,是罪人。」贝栗亚瑟说,「这是我经历了上万次Si亡,才真正理解、接受了的事。我永远也法改变过去,法抹消过去犯下的误。因此我是罪人,我……不会再逃避这一点。但是,我也……」
在魔nV炽烈的注视下,贝栗亚瑟沉默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交杂着犹豫与畏怯的复杂表情,但是,她依旧鼓起了勇气,说:
「我也……知道了很多事。被刺中很痛。摔断骨头很痛。伤到内脏很痛。在那些从前的我根本不屑一顾的伤害面前,我是如此的渺小和力……我会愤怒,会害怕,会停滞不前,会自我欺骗,我并不是什麽高尚私的人,我……也有私心。也有,背叛道德背叛大义也想实现的愿望……我知道那是不应该的,我知道我这样的人……罪该万Si,但是……——」
她的声音与身T都在不停颤抖,但她依旧在努力、清晰地述说着:
「我……不想Si。我不想Si。」
枷锁碎裂,消失不见。
听见这句话的瞬间,魔nV眯起了眼睛。她方才还紧绷着的肩膀放松了下来,目光中的锐气也消失殆尽。她微笑着问:
「为什麽?为什麽不想Si?」
贝栗亚瑟语塞。片刻之後,她犹疑着说:
「因、因为,我必须对自己犯的负责……就当做是赎罪,我想为解决黑茧事件奉献自己的力量。而且,我……我想去面对克洛威尔和哈尔,我做了不可原谅的事,但假如我就这样卑鄙地自顾自退场,对他们来说更不公平,即使他们再也不愿意与我有任何关联,我也要用自己的方式——」
「啊——不对不对。我想听的不是这种冠冕堂皇而且理所当然的理由啦。」
然而,任X的魔nV打断了贝栗亚瑟的话。她俏皮地望着贝栗亚瑟,竖起食指点了点自己的x口:
「我想听你心底最真实的理由。不是‘骑士贝栗亚瑟’或者‘罪人贝栗亚瑟’的理由,而是你,‘贝栗亚瑟’自己的理由。来吧,说说看吧。试着打动我吧。你不是已经——能够直面真正的‘自我’了吗?」
贝栗亚瑟呆呆地望着她。接着,她双手握拳,眉头紧蹙,抿成一线的嘴唇吐不出哪怕一个音节。而魔nV似乎并不介意,只是挑起一束发丝乐此不疲地梳理把玩。
许久之後——真的是许久之後,就像是放弃了什麽一样,贝栗亚瑟苍白的脸颊变得微红,她闭上眼睛,略有些哽咽地小声说道:
「……我想再见到他们。想再回骑士团。想再……吃一次劳斯大叔烤的蛋糕。」
——那确实是卑微至极,会令人不由自主地感到羞怯的愿望。但是一字不漏地听完了这些「活下去的理由」的魔nV,却露出了迄今为止最耀眼美丽的笑容。
「——甚好!」
她开心地用略有些古朴的语调说。接着,她踮起脚尖,轻飘飘地游到了有些不知所措的贝栗亚瑟旁边,就像在看什麽有意思的小动物一样兴致昂扬地盯着她看——突然,她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
「……?!」
贝栗亚瑟条件反S地缩了一下,瞪大眼睛略有些戒备地望着艾菲瑞特。
「呜呼呼,贝栗亚瑟,你真是有趣——有趣到我几乎都快要原谅你的程度了呢。嗯,或许在听到你真正的理由的那一瞬间,我就已经原谅你了吧。物件是你这种傻乎乎的小姑娘,我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呢。」
——可是,娇小的魔nV看起来显然b贝栗亚瑟要年幼得多。贝栗亚瑟完全不明白这段对话的意义何在,只能勉强从空白的大脑中挤出几个单词:
「我不明白……我们之前认识吗?你……不是掌管这里的魔nV吗?」
她嫣然一笑:「是的,我是‘掌管’这里的魔nV。但是我们并不认识,只能说我单方面地关注着你。但……现在,那些都不重要。我喜欢你的理由,我也认同你的努力——所以,作为奖赏,我要告诉你一个小小的情报。」
迎着贝栗亚瑟疑惑的目光,艾菲瑞特轻笑着说:
「呐,贝栗亚瑟。你在‘试炼场’中轮回了上万次——就没有发现什麽不对劲的地方吗?」
「……不对劲的地方?」
「是的,‘不对劲的地方’。」魔nV踮着脚飘到了她的左边,「诱捕猎物时应当给予其最最诱人的饵食……然而於你来说,在那段可救药的过去之中,你最最想要改变的‘既成事实’,却并不是‘为克洛威尔种下黑茧’吧?当然啦,克洛威尔也很可怜,可怜得我这颗乾枯的心脏也不由得紧缩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那小鬼的行为简直令人难以想像。可是,b起那个……你明明还有更想洗刷的罪孽,在重复了上万次的轮回之中,你也曾数次地祈祷能获得改变那一‘既成事实’的机会,对吧?」
贝栗亚瑟咬紧嘴唇。她又想起了大臣夫人那张始终不变的苍白的脸,痛楚与愧疚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被种下黑茧’和‘父母被杀Si’,孰轻孰重,你不会不知道。然而,即使你百般祈求,甚至发狂般地诅咒——在那个虚拟的轮回中,却哪怕一次都没有出现过‘拯救莱恩大臣夫妇’的选项。你可以尽情自我惩罚,可以劈碎堕落的自己,可以H0U出本不存在的长剑,除了‘改变既成事实’之外,你几乎可以实现任何心愿——唯独见不到活着的他们。你不觉得有点蹊跷吗?」
魔nV像跳舞一样转了个圈,又飘到了呆站着的贝栗亚瑟右边:
「因为,记忆是法伪造的呀,小笨蛋。你根本就没有见过活着的他们,你怎麽能指望以你的记忆为基石构造而成的轮回中能出现他们活着的身影?」
「啪咚」。鼓动声仿佛不是从x腔,而是从脑髓深处响起,贝栗亚瑟一时间法理解这句话的意义。但是,当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咀嚼完这句话之後,她突然呆愣当场,接着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我……没有见过活着的他们?」她结结巴巴地说,「那、麽,那麽我是如何将他们杀Si的?」
「所以说,你为什麽会认定自己就是杀害他们的凶手呢?」艾菲瑞特笑眯眯地说,「你只是看到了留下可怕刀伤的屍T,和刚好站在那里的你自己。是啦,你确实是做了不少不太光彩的事——但是仅凭片段就把所有的罪过揽到自己身上,你不觉得这对自己有些不公平吗?来来,你现在试着回想看看——如果杀Si他们的人真的是你,你应该能清楚地想起了断他们的画面才对。呐,贝栗亚瑟?你想起来了吗?」
魔nV不断催促,脸上却是一副早就知晓答案的快活神情。而贝栗亚瑟依旧在努力地回忆,回忆,回忆。她能清楚地想起火焰烧灼地板和家俱的情景,能想起那道通往地狱的楼梯,想得起溅满发黑血迹的墙纸的花纹,甚至模糊记起了自己是如何拧开屋後的暗门,踏着满地狼藉走向门厅——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
但是,她想不起大臣夫妇活着的样子。使用黑翼杀戮的记忆本该刻骨铭心,但她脑子里完全、没有、任何,有关杀害他们的记忆。
「你是说……」贝栗亚瑟乾涩地说,「我……没有杀Si克洛威尔和哈尔的父母?」
魔nV笑靥如花:「我不知道喔。」
「……」贝栗亚瑟茫然地望着她。
「是真的,这句话可不是谎言哦。我不知道你究竟有没有杀Si他们——我只是把我注意到的疑点,如实告诉你而已。」魔nV悠然说,「‘记忆’并不像你想像得那样靠得住,贝栗亚瑟。真相远b你想像得要复杂,至於该如何将它从水底捞起——那就是你们这些,活在‘现实’中的人该考虑的事了。」
贝栗亚瑟仍然震惊地瞪着眼睛。
许久之後——
「还……来得及。」
复杂的感情惊涛骇浪般在T内翻滚,然而充满杂音的大脑中鲜明闪耀的那个念头,却像永不熄灭的火炬一样炽烈燃烧了起来。
「我……还来得及。还来得及挽回——」
锈蚀的红瞳中重现光彩,红宝石的光辉在白sE的世界中重新闪烁。贝栗亚瑟突然抓住了魔nV冰凉的小手,急切地说:
「艾菲瑞特小姐……!我知道……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提这种要求,但是……即使在这里,过去和未来都没有意义,我也想……再一次活下去!再一次战斗!所以……拜托了,请让我通过试炼吧……!」
那是从未有过的主动与积极。
艾菲瑞特偏着头望着贝栗亚瑟。踏破过去,向着未来——少nV坚定的眼睛传达出的强烈意志,甚至让右眼中重新浮现出来的黑茧符号都闪耀了起来。
於是,魔nV轻声说:
「‘过去和未来’……都不是没有意义的唷。在你走出那个轮回的那一瞬间,你的试炼——就已经结束了呀,笨蛋贝栗亚瑟。」
浓雾散去。太yAn升起。脚下的雪白大地反S出碎钻般的光芒,纷纷扬扬的雪花如同星辰一般降下——赤足站在垠雪原之中的魔nV露出绝美的笑容,反握住了贝栗亚瑟的手,踮起脚,牵着她一起飞到了半空中。
紧握着她的纤白手指慢慢松开。在她散发微光的手掌之中,贝栗亚瑟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轻飘飘的雪花,乘着风飞向耀眼的太yAn——
那是她渴望已久的黎明。然而为什麽她的心脏已久刺痛不已?贝栗亚瑟别选择地回头望向艾菲瑞特,大声呼喊道:
「艾菲瑞特小姐……!」
就是在这时,那个名字终於在心底敲出了似曾相识的回响。是啊……是啊!她终於迟钝地记起,拥有「艾菲瑞特」这个名字的魔nV,不是别人,正是——
她不由自主地呆呆注视那个逐渐远离的娇小身影。
魔nV略有些俏皮地竖起一根食指挡在嘴角旁,她的声音淹没在风声之中,但贝栗亚瑟依旧通过口型读出了她想传达的话语:
「替我跟苍月问好」。
雪停了。
永恒冬季的雪原之中再次恢复了宁静。
魔nV艾菲瑞特从半空中轻巧地飘落地面,拷在纤细脚踝上的透明锁链再次沉进积雪之中,发出沉闷的声音。
「……走掉了呢。」
她仰着头望着满目苍白的天空,笑容还残留在嘴角。确认了贝栗亚瑟的离开之後,她百聊赖地就地而坐,h110的双脚一下一下地踢着积雪,扬起一片又一片白sE的雪花。
「会把碎魂乡——我的曜之间称为‘意义’的世界,也只是魔nV的小小谎言而已。竟然认真地将魔nV的话照单全收……那孩子,真的是像你一样,傻得让人说不出话来呢。我竟然会为那种傻瓜吃醋,真是有辱魔nV的脸面。但这都是你的。是你让我等了那麽久,我会有怨言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她将自己踢出的雪堆拢成小小的雪人。素白的小手轻轻盖在雪人肩上,为它披上了深蓝sE的斗篷。
「谁也不能改变过去。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但是……托那个傻瓜的福,我们的‘过去’,确实,成功被改变了。」
她望着披着静立不动的小雪人,大颗泪水突然从那张笑容满面的脸上滚落——
「……所以……这次,我们应该能赢得不一样的结局了吧?兰德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