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苍月的陪伴,也法依赖虚、混沌或是感。她所遭受的疼痛不会因为轮回的重置而消失,反而会一次次累积叠加,逐渐压垮她脆弱的躯T。
证据便是,她那在第一次失败时崴伤的脚踝、被斩成两段的腰腹,和在第二次失败时被刺穿的右腿、小腹、x口、左臂、脖颈和额头,都在隐隐传递着「疼痛」的讯号。其中两次受伤的腹部的痛感则更加强烈。
轮回的次数越多,情况就对她越不利。然而,谁知道被拔除了尖爪的她何时才能从强大的「自己」手中成功解救过去?
——但是,即使如此。
这是我,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事。
我不害怕痛苦。我的痛苦……与那些被我亲手葬送的人们经受的痛苦b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如果这点痛苦就能偿还我的罪孽的话,那简直……太便宜我了。
冷汗从额角滑落。
况且……连这麽一点小事都改变不了的话,那麽我……该如何去面对他们——
思维突然断线了。
……「该如何」……?
这个句子仿佛是从外部入侵到大脑中的一样,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都让贝栗亚瑟感到迷茫。
「你不是只想‘改变过去’吗?」
贝栗亚瑟握紧了匕首的握柄。
「她」已经走到了咫尺之处。「她」背後轻轻扑扇的那扇单翼就像上一次那样猛然收束,露出狰狞的面貌——
是啊,我想要改变过去。
而我现在,已经获得了‘改变过去’的机会。
现在我只需要想着这件事就好了。只需要想着这件事就好了。只需要想着这件事——就足够了。
「……我,不会输——不过再让过去的悲剧重演!」
就像是紧抓着崖壁上的枯枝一样,贝栗亚瑟嘶声呐喊,借此冲散了脑海中所有纷乱的念头——
仅只是为了那渺小得近似於的「希望」。
她用力一踏地板,向过去的自己冲了过去。
◆◇◆
当银轮的刀刃距离感的头顶还有十卢距的时候,静坐在椅子上的感突然像柔软的软骨动物一样一屈身,轻巧地翻滚、落地,接着再就势翻滚一圈,在两英距开外的地方悠然站了起来。
红sE高椅随之翻倒,在接触地面的那一瞬间碎成了漫天泡沫。
透过反S出奇异光芒的泡泡,感望着手持长刀,站得笔直的克洛威尔。
「啊呀,看起来你不是开玩笑的呢。」
「如果你觉得我刚才那句话像是‘玩笑’的话,我很怀疑以你的脑容量能不能胜任‘贝栗亚瑟’这个角sE。」
克洛威尔笑了笑:
「啊,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你马上就要跟这把椅子一样碎成泡沫了。」
「……」
感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
「真是个自大的臭小鬼。」她厌烦地说,「‘杀掉我’?在曜之世界——曜力的地盘上,杀掉身为黑茧的我?异想天开也得有个限度啊,骑士先生——你以为你能碰得到我就意味着你杀得了我吗?」
克洛威尔没有回答。紧握刀柄的手指就是他的答案。
「……疯子。神经病。不可理喻。荒诞稽。」
感歪了歪头。一点也不可Ai,只让人觉得诡异:
「——但,这就是人类呢。」
「彼此彼此。」
感骤然暴怒:
「别把我和你们混为一谈!你们这种漠视生命——根本不知道珍惜自己活着的机会的愚钝粪虫,有什麽资格制裁我?还说什麽要‘杀了我’……真是,笑Si人了!好不容易……我忍受这个臭小鬼十年,好不容易抓住了重新来过的机会,别以为我会轻易束手就擒——!」
感的怒吼声震裂了透明的空气。崩裂的大块碎片化成了锋利的黑之矢,瞄准克洛威尔直冲而去。
对此,克洛威尔仅只是稳稳地站在原地,接着在盘旋而来的气流吹起额发的瞬间反手发力将银轮横向劈出——刀刃就像是砍开空气一般留下一道虚影,巨大的块状碎片刹那间被全数震碎,迅速消散。
「你知道吗,一般在开战前留下这种台词的人最後都会像杂鱼一样Si掉。」克洛威尔习惯X地甩了甩银轮,尽管上面什麽都没有沾,「不过……原来如此。‘重新来过’的机会——这麽说来,你想鸠占鹊巢不单单是出於黑茧本能,同时也出於真正意义上的‘私y’——想要再‘活’一次,对吗?」
感盯着他。
「——是又如何?」
她猛地张开双臂——崩裂声再次响起,碎片拧成的黑之矢b上一次更加锋利也更加密集,它们将先端对准克洛威尔,发出犹如千万只昆虫同时振翅一般的嗡嗡声——
「是又如何是又如何是又如何?!渴望重新取回自己本该拥有的东西有什麽?要不是你们这些可恶的王国混蛋,我们也不至於——被冰冷彻骨的土壤与永光明的黑暗彻底埋葬!你有何立场来指责我?为生饮人血的nV王卖命的骑士!我们——我们只不过是想要活下去而已啊!」
激烈的怒吼与掺杂其中的数哭号,化成了崩断弓弦的气浪。暴雨般的黑之矢袭来,克洛威尔这次略微压低身子,接着一蹬地板冲了出去。一如逆着雨幕奋力振翅的雨燕,他以快得看不清的动作挥动银轮,交织的银sE残影在他周围织成了网,所有撞到上面的黑之矢尽数爆裂碎散——
眨眼间。
他闪现在了余音未尽的感面前。
「你们没有。但是——那是不可能的。」
「咦」字还酝酿在x腔,感腹部便遭到重踢,翻滚着摔出了好几英距。她立即弹跳站起,张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执刀站立的克洛威尔。
「我知道过去发生了什麽。对於你们的遭遇,我深表同情。」
他的语气出奇的冷静。
「但是,过去的事……月曜士们遭遇的悲剧,跟今天我们的对决没有半点关系,你倾诉再多当年的惨状与你的痛苦,也不会让我因为所谓的‘罪恶感’而放弃自己的目的。因为我对你们并没有什麽‘罪恶感’。至於你们……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从你们忘却所有光明、温暖和希望,变成靠咀嚼诅咒、怨恨和绝望度日的‘黑茧’那一刻起——你们就不再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了。」
感站了一会儿,扭曲的眼睛中突然冒出了漆黑如同泥浆般的泪水。克洛威尔注视着她,声音竟然略带笑意:
「你们已经彻彻底底的Si掉、被这个世界排除在外了。即使在这里我没能消灭你,让你真的夺取了贝栗亚瑟的身T——我也会回到现实中去杀Si你。任何心智正常的人,都会这麽做。」
「……这样啊。是这麽回事啊。」
黑泥在感的脸上蜿蜒分流,割裂了那张凄惨诡异的笑脸。
「说了那麽多大道理,其实你也不过是出於肮脏的人类私y才对我横刀相向吧!为了救自己的搭档不惜践踏我们的尊严,只是这样而已吧——!就为了这麽个一心求Si,说不定十分钟之内就会彻底Si翘的臭小鬼——」
「是的。我是出於私y。」
克洛威尔笑着,拉开双脚的距离——摆出了准备攻击的姿势。
「这一点也只不过是‘彼此彼此’吧。再畏的大义最初也是发芽於私y的土壤之中——正是因为相信着这一点,我才相信贝栗亚瑟一定会选择‘活下去’的道路。」
听到克洛威尔的话,感就像是摔碎的玻璃花瓶一样发出高昂而尖利的笑声。
——那仿佛是,一个信号。
感和克洛威尔同时一矮身子,犹如离线的箭一般向对方冲去。
视线相交的瞬间,赤手空拳的感爆发出野兽般的嗥叫,挥起胳膊撞向了劈砍而来的银轮的刀刃。柔弱的幼nV身躯与削铁如泥的刀刃相撞,竟然迸溅出耀眼的火花——银轮的攻击y生生的被弹开了。
……这是——
克洛威尔迅速调整姿势,後撤了几步。他清楚地看见,从感黑洞般的右眼窝中喷涌而出的黑雾慢慢覆盖了她的每一寸肌肤,如同毫破绽的盔甲——
「我要让你後悔。你会为自己的鲁莽和知付出代价,骑士!」
伴随着感的怒吼,六根骨刺穿破她的後背朝空中震颤开来,黑雾构成的翼膜迅速覆盖了上去,变成了面貌狰狞的锋利黑翼——
「既然你不肯承认我迟早会成为这里的所有者的现实,那麽我就用这黑翼……这属於贝栗亚瑟的黑翼,将你肢解、搅碎,让你知道谁才是这记忆回廊的主人——!」
克洛威尔望着疯狂的感,望着那扑扇微颤的黑翼——仿佛八年前的那一天再现。
「真是万分感谢。」
本来要对贝栗亚瑟的躯壳做出这种事,我还有些排斥。
克洛威尔流畅而果断地甩了甩刀,接着再一次——以和刚才截然不同的迅猛姿态朝感冲了过去。黑雾拧成的骨刺螺旋交叉着刺向他,他敏捷而灵活地闪避,骨刺追踪着他的步伐,次次紧贴着他的足迹击穿地板,制造出大量凹陷与崩塌。
但克洛威尔没有被击中。哪怕是擦伤。一次都没有。他b近了感,在那张面表情的小脸清楚地出现在视野正中央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双手握柄,使出全身力气向那张脸劈了过去——
银光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半弧。
然後是——
两声劈开R0UT的沉闷声响。
第一声是刀刃砍开感的半个颅骨的声音。
第二声,则是潜伏在Y影中的第七根骨刺刺穿克洛威尔的x腔的声音。
「……」
骨刺从右上侧刺入,从右下方刺出,几乎能感觉到冰冷的黑雾紧贴着肋骨、肺和脊柱的诡异感触——重要的器官没有受伤,这恐怕就是最大的幸运了。克洛威尔依旧稳稳地握着刀柄,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冒出猩红的YT——
他垂眼看了看滴落在地板上的血花,目光移回了被从上至下斜向劈开了大半张脸的感——银轮劈开的裂口中涌出大量黑泥。
「……被摆了一道呢。」
克洛威尔若其事地说。
感咧开嘴,露出疯狂的笑容:
「那——是——当——然——的——啊——」
话音刚落。
穿刺了克洛威尔的骨刺突然发力,将他拽离地面,朝破裂的墙壁甩了出去。
银轮脱手。克洛威尔的身T划出一小道弧线,泼洒着鲜血撞到了墙上。脆弱的墙壁瞬间坍塌,腾起数英距的烟尘瞬间将倒地不动的克洛威尔埋了进去。
感已经通过和贝栗亚瑟的共感数次见识过克洛威尔的顽强狡黠,她显然没有将此当做胜利的讯号。黑翼一抖,剩下的六根骨刺毫不留情地重重刺入烟尘之中——
穿透R0UT的触感。直至骨刺的尖端碰到坚y的地板——骨刺才终於停了下来。
多处的内脏损伤、可以预见的骨折与大出血——任何人在这样的重伤下,都支撑不过三分钟。
「……——?」
感哼起了小曲。她伸长胳膊,握住还Ha在颅腔中的银轮,用力拔出,然後将之扔到了一边。喷溅的黑泥逐渐收束,那颗像摔裂的西瓜一样的脑袋以r0U眼可见的速度黏连癒合——
最终,连伤痕都没有留下。
烟尘尚未散去,然而殷红的血泊已经慢慢朝四周扩散。感哼着变调的旋律,瞪得几乎撕裂的眼球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片红sE——
口中的旋律骤然变成了扭曲的狂笑。
「……白痴——白痴白痴白痴白痴——!!」
感大喊:
「早就告诉过你的!哈哈哈哈——区区人类竟然还大言不惭地、想要毁灭我!活该!真是……蠢到家了!人类不论到了什麽时代……九成还是你这种自以为是的蠢蛋!」
她用力x1了一口气——情绪镇静了些许。
「但是……你这家伙姑且还算是能力过人,既然如此……我就勉为其难地,将你据为己有好了。」
她说着,接着保持着七根骨刺全部穿透克洛威尔的身T、将他钉在地上的状态,慢慢向他接近——
她朝那团烟尘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