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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王都狄格尼提西街区的猫眼咖啡馆今晚也照常营业。
店里的生意很好——就像往常那样好。两鬓斑白的店主和紮着马尾辫的nV招待都两手稳稳地托着装有JiNg致餐点和咖啡的托盘,在几乎满座的圆桌之间穿梭。诱人的食物香气加上交织在谈话中的笑声,气氛就像咖啡馆里的暖hsE灯光一样,轻松而愉悦。
——但,莉兹显然一丁点儿也没有被这种氛围感染。她穿着平常那件r白sE牛角扣大衣,正坐在吧台最靠里的角落里,一边用力咬着香烤小鱼g,一边以惊人的势头往喉咙里灌酒。
「……噗哈!」
高烈度的帝国甘酿化成一条火线滑过食管,就像咽下了一把劈啪爆裂的烟花。已经脸颊通红的莉兹仍旧不满足,她一把抓起旁边的玻璃酒瓶,倒满了手中的烈酒杯,接着仰起头豪迈地一饮而尽——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与周围轻声谈笑的绅士淑nV们形成了鲜明对b。
「……那群、笨蛋家伙!」
她卷着舌头抱怨——音量还在正常范围内,证明她的意识还很清醒。对莉兹来说,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好处在於,她能保持正常的认知和判断能力,不会因为心情抑郁就跳到吧台上去表演生吞酒瓶;坏处在於,她的烦恼非但没有得到任何排解,甚至在酒JiNg的刺激下更加膨胀,让她只想像暴怒的克莉斯一样捏碎一两个酒杯。
但——她很清楚,即使她捏碎一百个酒杯,她还是法见到哈尔、贝栗亚瑟和克洛威尔。
「……」
又一杯酒灌进喉咙。胃灼烧着,就像那封该Si的、可疑的信一样撕扯着她的神经。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被r0得皱皱巴巴的信纸——那行小字和後面的黑茧符号依旧刺眼,但莉兹现在已经能平静地面对它了。
她几乎可以断定,这封信一定来自所谓的「实验团T」。但这样一来,夹在其中的密林烟就变得耐人寻味了起来——在她周围,只有克莉斯会H0U、也最AiH0U那种烟。不仅如此,上面还残留着她Ai用淡淡的花栀草香水的味道,几乎等同於她的身份象徵。
——这到底意味着什麽?
莉兹瞪着那封信,恨不得瞪穿一个洞。毋庸置疑,克莉斯肯定已经遭遇了那些人——虽然莉兹相信她的谋略与能力,但是对手是那群丧心病狂的疯子,她法让自己不去担忧曾经的恩师的安危。
但,论她怎样烦恼,她还是只能坐在这里借酒消愁。作为鸢尾骑士团的团长,她不能忽视自己的立场,抛弃她手下的骑士们转而一脚踏进黑蔷薇与荆棘骑士团之间的泥潭。昨天她曾强装镇定地派人去荆棘骑士团总部传达「想要召开近况讨论会」的意愿,以此试探哈尔他们的动向——没想到,她的骑士却被拒之门外,理由是「团长和副团长们正在进行重要商议,讨论结束之前恕不接见任何人」。
「……那些家伙!」
莉兹右手将信纸捏成团塞进口袋,左手抓起酒杯,灌进喉咙。已经过去了二十四小时以上,那边还是没有消息——莉兹知道,短时间内恐怕不会再有消息了。或许她应该直接让人将这封信交给他们……
……但是,她绝不想让他们看到那行可怕的小字——事实上,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难道说,寄信的家伙就是料定了这一点,所以才……?
x口积蓄的抑郁与愤怒愈演愈烈。莉兹不知该怎样驱逐大脑中逐渐膨大的,因「能为力」而产生的挫败感,只好像上了发条的马戏团人偶一样,重复着「倒酒」、「喝酒」这两个单调的动作。
酒瓶中,琥珀sE的YT在以惊人的速度减少。莉兹的视野似乎也不再像之前一样清晰。她的右手在空中试探了几下才触到酒瓶,低声咕哝了一句,试图再一次倒满自己的酒杯——
「里面已经没有酒了。」
——一个声音从旁边飘来。接着,莉兹手中的空瓶和空酒杯被人一把夺走了。
「你这个人真是……突然把工作推给我说有急事要外出,结果居然跑到这里来喝酒。」
莉兹转过头,恰好撞上了莱特严厉的目光。他和莉兹一样已经换下了制服,穿着一件墨蓝sE的长风衣,举着空酒瓶和酒杯的样子就像正在对学生怒目而视的零曜学院老师。
「……莱特?」莉兹愣了几秒,吐出了一句废话。
「是我。」莱特没好气地把酒瓶和酒杯放在了吧台上。
「……我不是在做梦吧。难道我这麽快就喝醉了吗?我已经出现幻觉了吗?我的酒量已经变得像哈尔一样了吗……?!」
「别担心,要是你真的醉了的话,我会给你一脖拐让你清醒过来的。」
「我反对!禁止对上司使用暴力!」
莉兹也对莱特怒目而视。她可不想让自己的酒宴这麽快结束——於是,她站起身,不由分说地将足足高她一头的莱特y是按到了旁边的高脚椅上。
「既然都来了就别再絮絮叨叨说教个没完啦!」莉兹兴高采烈地冲恰好走过的店主招了招手,「大叔!麻烦再来一瓶一样的酒!还有新的酒杯!啊,再来一份辣味r酪玉米片!」
「莉兹团长……」
然而,在莱特试图抗议之前,店主已经点头示意,然後夹着托盘回到後厨去了。
「别这麽Si脑筋嘛。天气这麽冷,就当是暖暖身子。」莉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老紧绷着神经对工作也没什麽好处。而且……我猜你大概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办法跟科尔温喝酒了,所以,今天就和我一起小酌一杯吧。」
莱特沉默了。这时,店主将新的帝国甘酿、酒杯和一碟辣味r酪玉米片放在了他们面前。瓶塞已经打开了,莉兹嫺熟地拿起酒瓶,先给莱特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来吧!」莉兹不由分说地将酒杯塞进莱特手里——冰凉的YT洒出来一半,「提提神,我们才有力气继续应付那些见鬼的破事。」
莱特叹了口气——但是,他并没有犹豫太久。很快,嘈杂的谈话声中掺进了一声清脆的、酒杯相撞的声音——莱特和莉兹都豪迈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赛维尔在驻地,倒是暂时不需要担心什麽。不过,喝完这瓶酒我们最好就赶快回去。」这次轮到莱特给莉兹倒酒了,「在那之前……你想聊聊你一个人喝闷酒的理由吗?」
「没什麽特别的啦。就是……啊,你看,因为冬天到了嘛——到了冬天,身为nVX的我也会时不时就心情抑郁。这是生理现象啦生理现象。」
莱特语地看了一眼正在往嘴里塞玉米片的莉兹。他当然知道莉兹没说真话,但他也知道莉兹绝不会隐瞒会对工作有所阻碍的事。於是,他选择不去追究——毕竟,谁都有那麽一两件不愿轻易言说的「私事」。
又一杯酒下肚。莱特被寒风浸透的身T彻底缓和了起来,莉兹的脸也b之前更红。
「说起来,」她突然问道,「你的母亲最近还好吧?」
「还好,谢谢关心。」莱特的眼神变得柔和了起来,「最近医生给母亲换了新的汤药,效果很好——b之前的要好。母亲现在已经能自己走到门口去晒晒太yAn了。」
「那真是太好了!」莉兹笑了,「我记得你的母亲——她很好,很慈祥。上次我去的时候,她躺在床上,还一个劲地要我自己去橱柜里拿柿饼吃。很难想像她已经病了十多年……她能逐渐好起来真是让人高兴。」
「……谢谢你经常去看她。」莱特由衷地说。
「哈哈,没什麽啦。而且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舒心,让我想起蜜莉安阿姨和利昂叔叔还在的日子。那个时候一切都还很好——我是说,至少b现在要好。那时贝栗还只是个开朗活泼的小姑娘,哈尔和克洛威尔也还是大臣家备受保护的公子。後来虽然发生了很多不幸的事,但是我很庆幸能跟他们成为胜似家人的朋友……」
莉兹一仰头灌下了酒杯中的琥珀sE琼Y,愤愤地说:
「但是哪有动不动就销声匿迹的朋友!你觉得我们已经多久没有说过一句话了?一个半月!好啦我知道我们都有自己不得不去做的事!但……至少让我知道他们还安然事,这也不是什麽过分的要求吧?」
她语调有些飘忽,但眉头紧皱的脸庞还JiNg神十足,看不出来究竟有没有醉。但莱特认为莉兹已经不像平常那样思维清晰了。证据即是,平常的她很少如此明确地提出与「自己」密切相关的需求。
「的确不是什麽过分的要求。但是只是确认‘安全与否’的话,我想谁都能做到。」莱特看着莉兹将装玉米片的小篮子一扫而空,「我大概明白你在不满什麽。但是就像我们之前谈过的——现在你们联系密切的话,反而会带来麻烦。所以,暂时先忍耐一下吧。而且……我想哈尔他们现在也焦头烂额,暇顾及其他了。朋友不就该互相T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