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01
b仄Y暗的房间中,微弱的烛火明灭闪烁。
这里没有yAn光。没有温暖。没有所谓的「明天」——只有永远凝滞的,深之又深的绝望。
靠墙的小床上,幼小的nV孩缩在角落,蜷成一团。没有光泽的金sE碎发散在肩上,遮蔽着那些尚在癒合之中的狰狞伤口。
靠在床边的剑沾满血迹。不仅如此,nV孩身上也鲜血淋漓。
——但那并不全是nV孩的血。
「……对不起。」
臂弯间传出nV孩气若游丝的声音。
「让苍月你留下了讨厌的回忆……对不起。」
一瞬的寂静後,拥有半透明身姿的骑士之灵出现在了床边。他用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静静凝视着宛若受伤的雏鸟一般微微颤抖着的nV孩。
几次y言又止之後,骑士最终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并不是您的,殿下。」
他说道:
「为了能在这里继续活下去,那是必须付出的代价……只是任务而已。」
「‘活下去’……?」
「对,‘活下去’。您必须活下去。」
nV孩缓缓转动脑袋——毫血sE的小脸从臂弯中露出了一半。仿佛锈蚀掉的金属一般的红瞳空洞神,对着立在一旁的骑士。
「……为了让我这样的东西活下去,那些人非Si不可吗?」
nV孩发出了细若声的叹息。
「……那样的话,还不如现在立刻停止我的呼x1。反正我的人生只是谎言……继续下去也等不到希望来临。」
◇◇◇
十月的yAn光终於褪去了灼灼b人的高温,变得温柔可人。被略微有些泛h的金绿sE簇拥着的狄格尼提城早就苏醒了过来,毫不吝啬地展现出自己那异于寻常的繁荣景象——大大小小的商店都挂起了小小的蓝底白凤凰旗,今日需工作的人们坐在餐厅里享用丰盛的早午餐;抱着装满采购品的大牛皮纸袋的妇人步伐悠然,面带得T的微笑向行人致意;白凤凰g0ng前的王g0ng大道上已经有人开始搭建露天小铺,气球和彩带迎风飘扬。
今天的狄格尼提,就像一位沉稳的老绅士戴上了俏皮的小花帽。或许蛰伏的危机还未完全消除,过去的伤疤还未完全恢复,但,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所有的一切都应当被暂时遗忘。
因为,今天——十月的第一个月圆之日,苍骑士之日——正是苍岚王国的建国纪念日。
狄格尼提城郊外西北边的荆棘骑士团总部,同样也取消了今天的所有常规训练。十点整,所有的骑士都聚集到了礼堂中。大家端正地坐在联排座椅上,面容肃穆地注视着前方的伸展式舞台。
在那里,十名身着预备骑士制服的骑士绷直身T,站在舞台下方的第一级阶梯上。两座nV神雕像——日曜nV神萝希尼斯和月曜nV神蒂斯帕尔伫立於舞台的左右,以庄严而慈悲的目光,静静地俯视着他们。
「各位早安,我是副团长克洛威尔。很高兴我们能再次聚在这里——不仅是为了我们的建国纪念日,同时也是为了我们新的同伴——站在我面前的这十位骑士。」
舞台宣讲台背後,克洛威尔面带微笑,语调沉静:
「自十七年前荆棘骑士团成立以来,我们拥有了众多并肩作战的夥伴,也失去了大量宝贵的朋友。但值得庆幸的是,时至今日,依然有许多清醒的、直视现实的、我们的同类们,愿意与我们并肩作战,愿意把那本不该属於我们的力量,倾注於正确的地方。
「过去的这短短的几个月中这片大陆上究竟都发生了些什麽,我想我已须多言。我要说的是,未来等待我们的,只会是更加艰难的考验。然而各位心里应该很清楚——我们这些从地狱中Si里逃生的人,如今还能站在这里就已经是奇迹。既然何时丧命都不足为奇,那麽前路崎岖又有何可惧?」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清澈乾净的蓝眼睛中映出台下骑士们坚定的面容——徒然,拔高了声音:
「我们唯有‘前进’!哪怕踏着满地屍骸,哪怕所有人都弃你而去——只要需要守护的东西还存在,我们就有理由前进下去。祈愿者从不将希望寄於他物——只要我们存在,我们就是希望本身!」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克洛威尔向他们颔首示意,接着便将目光转向了立於台阶上的十位骑士:
「安西娅、温妮、洛拉、伊恩、奥德里奇、威利、巴罗、裴吉、莫林、拜,我宣布你们即日起由预备骑士晋升为正式骑士!请和我一起,将代表‘自我’的右手握拳,贴于左x,向你们面前的荆棘十字剑徽章宣誓!」
说着,他和骑士们一同面向悬於舞台正上方的团徽:
「以我之名,为我而战!」
嘹亮的声音仿佛惊雷,回荡于礼堂中。
「此身即光,战意不息!」
——久久不散。
宣誓仪式结束後,骑士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交谈。荣升正式骑士的拜对此似乎没有什麽实感,只是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台阶上,神情恍惚地望着他今後的同僚和前辈们,然後低下头,跳下台阶,尽量不引人注意地穿过人群,想要溜出礼堂——
「啊,拜!」
——结果未能如愿。他有些不情愿地停下脚步,转头一看——机械小队队长艾文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薇拉向他走来,狄也在旁边。
「刚刚就一直在找你,不过换上制服果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艾文在他面前站定,依旧是那副温吞的老好人模样,「恭喜晋升!这下我们就是正式的同僚了呢,今後请多指教。」
「呃……谢、谢谢,我才要请你们多指教……」
「怎麽了啊,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狄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该不会是宣誓的时候太紧张被口水噎到了吧?」
「呼……」薇拉不耐烦地叹了一口气,「看看他的黑眼圈就明白了吧。只是过度疲劳的症状而已。努力是好事,不过用力过猛把身TGa0垮的话,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不是吗?」
「……用力过猛?」
薇拉像是受不了拜的迟钝一样摇了摇头:
「我在说你这十几天通宵不离训练场给自己加训的事,‘训练场狂人’。」
拜蜡h的脸终於有了一丝血sE:
「你、你怎麽会知道?!」
「薇拉这个直球扔的真是漂亮。」狄竖起拇指,「你有什麽好惊讶的,‘训练场狂人’的传说早就传遍骑士团了啊。我想前辈他们应该也有所耳闻才对——咦,说起来,今天也没见到前辈呢。」
拜的表情僵了一下。他移开目光,低声说:
「……原来如此。我会注意的,总之谢谢你们了。要是没什麽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他转过身,刚打算迈出步子,肩膀却先一步被抓住了——牢牢地。
「你·打·算·到·哪·里·去·啊?」
狄那带着笑意一字一句吐出来的话不知为何听起来有点像克洛威尔,让人脊背发凉。拜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去,刚好对上薇拉像猫一样锐利的眼神。
——目光上移。
艾文的眼镜反S着不知从哪儿照进来的yAn光,让他笑眯眯的表情变得异常恐怖:
「骑士不光是要战斗,偶尔专心呼x1一下新鲜空气也是保持身心健康的必要之举。好了,今天就和我们一起好好散散步吧,走吧,狄——」
「收——到——」
「咦?!啊、啊哇哇哇哇哇别、别拽、别拽我自己会走啊——!胳膊要脱臼啦!救——命——啊——」
拜的惨叫长久地回荡在礼堂中,引得骑士们纷纷侧目。
◇◇◇
拜坐在花坛边缘喘粗气。他们此刻正在骑士团总部中心的小花园里,花坛里种着一年四季都盛开的白隼花。层层叠叠的白sE花瓣既像裙裾又像羽毛,边沿染着灰黑sE的斑点——花坛仿佛簇满了即将振翅腾飞的白鸟。
可是拜显然心欣赏这番美景,他仰起头,对着谈笑风生的机械小队三人组扯着嗓子大喊道:
「你们三个明明不是战斗人员为啥那麽野蛮啊!为啥啊!」
「嗯?我可不记得我们做了什麽‘野蛮’的事啊——」狄用唱歌一样的语调说,「我们只不过是做了所有人都会做的事,对吧?」
艾文笑着点了点头。
「再说,明明是一意孤行的你不对。除了哈尔阁下之外,我还是第一次见连散步放松都需要押送的人——胳膊疼就自己忍着吧。」
拜张口结舌地望着情的薇拉:
「你们不去当个什麽犯罪团夥简直太可惜了……」
「那可不行啊,那样的话国家会失去宝贵的人才的。」说话的是狄。
「……我要回去了。」
「你这家伙真是学不乖,这样的话不就又回到开始了吗?还想被拖一次啊?」
「别小瞧我!刚刚我只是受到了惊吓而已!我可是战斗组的新人骑士啊!」拜跳了起来,一本正经地摆了个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格斗姿势,「当心我一拳揍飞你哦!」
对此,狄手HaK兜,动都懒得动一下:
「那什麽姿势啊,难看Si了。话说回来,你也别小看整天和几十上百上千里特重的机械打交道的技术人员啊。」
「你得意个P啊!」
两人吵闹个不停。
艾文站在一边,半是奈半是欣慰地看着他们。拜依然是那个一被煽动就会忘乎所以的笨蛋孩子,这一点让他暂时松了一口气——而,也只是「暂时」而已。他心里很清楚,他们半个月前从那片烧焦的草原上接回来的、双眼红肿的拜,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拜了。
就像这个骑士团的所有骑士一样,他已经「启程」了。
在被一把出乎意料的重锤击碎了所有的侥幸和幻想之後,在将自己所面临的战场的真正面貌烙入大脑之後,被迫「启程」了。
这对他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艾文不知道。
——在环绕在拜周围的那一丝Y郁气息完全散去之前,艾文论如何都法放心下来。
正当拜和狄开始争论诸如「餐厅的r0U酱千层面和N焗宽面哪一个更好吃」等等关紧要的问题,薇拉则百聊赖地开始翻看杂志的时候,由远及近的,突然响起了熟悉的、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啊,中午好。」
艾文转过头去——克洛威尔恰好停了下来,向他们打招呼。
「中午好,克洛威尔阁下。」艾文赶忙敬了个骑士礼,「辛苦您了,刚刚的演讲真是非常JiNg彩。」
「我只是在完成我分内的工作而已。」克洛威尔笑了笑,「怎麽,今天负责带他们散步吗?」
「不是‘带’,是‘和’啦!」
一看见克洛威尔,狄瞬间便被点燃了战意。他撇下拜,跑到克洛威尔面前,摆出一张人畜害的可Ai笑脸来:
「对了克洛威尔阁·下,下个月我就要去艾鲁贝斯接受重新审查咯。之前说好的要让前辈陪我去,你可别突然反悔说‘不行’哦。再说你反对也没有用啦,这是我和前辈两个人之间的约会——啊不,约定来着。」
「你在说什麽啊。既然是工作的话我也没理由阻碍你们吧——」克洛威尔也是若其事,满脸微笑,「退一步说,即使真的是约会,那也是你们之间的事。」
「啊——是吗。那我就放心了。幸亏克洛威尔阁下是个冷漠的家伙,那麽前辈我就收下啦。」
「不过你得先确认她到底有没有Ga0懂‘约会’的意思才行。」
两人针锋相对,笑容满面,进行着和刚才的斗嘴完全不是一个水准的互相攻击。艾文觉得自己的太yAnxH0U痛起来,赶忙在事态进一步升温之前Ha到了两人中间:
「好了好了,狄你不要再对克洛威尔阁下纠缠不休了。您接下来应该还有工作吧?」
他记得克洛威尔是从主楼方向走过来的。
「……说不上是工作,但确实有些事需要处理。」
克洛威尔很快就切换回了平常的样子,看上去丝毫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这让狄很是不满。不过碍于艾文少有的严厉眼神,他也只是吐了吐舌头,没有再说什麽。
「那麽我们就不再耽搁您的时间了。不过,好歹是假日,您也不要太过辛苦啊。」
「我知道,我会注意的。」克洛威尔笑着说,「那我就先走了,祝你们有个愉快的纪念日。」
说着,他转向D区方向,准备离开——忽然又停下了脚步。
「啊,对了对了,差点忘了——」
他转过身,看着一直一言不发的拜:
「拜,恭喜晋升。我期待着你今後的成长。」
——那清朗的声音听不出一丝异常。拜知道,克洛威尔是在真心实意的恭喜他。可是,越是这样,他就越不知道该摆出什麽样的表情,於是便把头埋得更低,从喉咙中压出微弱的一声「嗯」来。
周围的一切暂时陷入了寂静。片刻之後,脚步声再次响起。等到拜终於抬起头来的时候,克洛威尔的背影已经缩得很小,然後便消失在了道路拐角。
再转回头——艾文、狄、薇拉的脸上都浮现出相同的复杂表情,注视着他。
「拜……」
艾文轻声问:
「如果我问你‘怎麽了’的话,会让你困扰吗?」
拜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於露出泄气一般的表情,低声说:
「我……做不到。」
三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像克洛威尔那样,即使自己身上发生了那麽悲惨的事,依然能若其事的笑着,若其事的工作、演讲、和其他人打招呼聊天,我做不到。我知道自己很软弱……论在训练场呆多久,都法让每一根箭都S中靶心。不……应该说,我已经看不见‘靶心’了。」
拜紧握双拳:
「那家伙不该是‘靶心’的。我从来没想过那家伙会成为靶心……那家伙是我的目标,但,她不该是我S杀的目标啊——!」
——颤抖的低吼声满含奈与痛苦。
「……我已经……不知道失去了目标的自己,该如何活下去了……」
而,既成的事实法改变。艾文知道那可怕的真相给拜带来了多大的伤害——尽管,他没有T会过日思夜想的重要之人成为敌人是一种什麽样的感觉,但他能想像到。那大概,就像要他亲手杀掉艾格莎一样,那种痛苦已经法用「绝望」来形容。
可即使如此,他们也必须得振作,必须得前进。这就是成为骑士的代价。
该如何将这一点传达给那个浑身战栗的小男孩呢?
艾文眉头紧锁,久久地注视着拜。
「……克洛威尔阁下成为骑士至今已经有六年,而且是副团长。你看不见他失落很正常,看不见他难过也很正常,因为他不可以失落也不可以难过。不然,那麽多看着他的骑士,也会支撑不下去。」
——打破沉默的是薇拉。她的表情和语气像平常一样冷漠,甚至,b平常更甚:
「而你只不过是今天刚刚晋升的新人骑士而已。稍微自怨自艾一下也是可以的,但是太过分的话就没意思了。」
「什、什麽啊……?」
红着眼眶的拜没有反应过来。
「那天,我和队长他们一起驾驶白风号去支援你。所以,我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你的妹妹,还有好友,成为了你的敌人,对吗?」
「……是的,我的妹妹,还有……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亚尔,因为当时大火之後,搜索村子残骸的骑士的确发现了他的记忆碎片——」
「但是你看到他了。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已经Si了,但是你看到他们了,对吗?」薇拉加重了语气。
「……是。」
「那不就好了。现在你知道了,他们还活着,论最後的结果如何,至少你还可以去选择、去争取、去挽回,你还拥有把一切握在手中的机会,这样还不够吗?」
太过具有冲击X的发言,一时间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x1——除了薇拉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拜好像终於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脸孔逐渐被愤怒所扭曲:
「你、你在说什麽啊!安琪拉……我的妹妹已经变成杀人恶魔了啊!就在艾拉罗拉,我亲眼看到她C纵被自己杀Si的小nV孩,完全……完全没把对方当做人来看!半个月前和我对峙的时候也是,她和亚尔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杀了我!」
「那又怎样!」薇拉尖锐地反驳,「你又没有Si!哈尔阁下带领我们把你救出来了不是吗?!我们让你活下来,不是为了让你沉溺在自己编造的真相中一蹶不振!」
「编造?!」
「你能保证你现在了解到的百分之百都是真相吗?你能保证你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没有遗漏任何细节吗?别骗人了,我没猜的话,你连你妹妹为什麽会变成这样都没弄清楚吧!那你又有什麽资格绝望!这世界上,b你绝望的人多得是,你有什麽资格活不下去!」
「薇拉!」
艾文试图阻止她,可根本济於事。盛怒之下的两人根本听不进去旁人的劝告。
「什麽啊!你才是,你又有什麽资格指责我!」拜脸涨得通红,吼叫让他的声音都变了调,「你知道被最亲Ai的人怨恨、追杀有多痛苦吗?!你有艾文队长庇护你,有狄陪着你,你怎麽会明白好不容易找到亲人却又被背叛的我的心情!」
薇拉深深地x1了一口气。紧紧抓着轮椅扶手的五指指节发白,不停颤抖。
「那麽……你觉得他们Si了才b较好吗?」
拜愣了一下。
薇拉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盯着拜看了一会,然後忽然将轮椅转了向——
「……我不知道被亲人背叛的心情。但我知道背叛亲人是什麽样的心情。如果你要继续抱怨的话,请便吧。」
说完,她摇着轮椅,离开了花园。
沸腾的大脑终於渐渐平静了下来。拜呆呆地望着薇拉离开的方向,满腔怒火变为了不安。
「……真是杰作啊——我还从来没见过那家伙气成这样呢。」
拜回过头,狄不知什麽时候走到了他旁边:
「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猫被踩到尾巴还会挠人呢,更何况你戳到了她最痛的地方。」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拜还在嘴y,语气却不知不觉地弱了下来,「b起这个……你不去追她吗?」
「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被她抓花脸。这种时候,还是让她一个人待一会儿b较好。」狄看着拜,「再说,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薇拉为什麽这麽生气。不然的话,她刚才说的那些话,我觉得你也不会明白。可以吧,队长?」
艾文沉默了一会儿。终於,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不安化为了紧张。拜盯着狄,而狄却表情轻松,似乎接下来要说的只是一般的玩笑话而已。
但拜知道,那不是玩笑。
「薇拉是艾鲁贝斯人,父母都是零曜研究所的研究员。那家伙和我一样,从小就被称为‘天才’。不过她没我这麽幸运,她的双亲发现她在机械方面的天赋之後,便开始对她实施所谓的‘英才教育’,在她身上寄予了非——同一般的期望。你能明白吗?对於小孩来说,沉重得足以把脊梁压弯的那种。所以你看她现在那麽不合群,都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
「狄。」
艾文咳嗽了一声。狄吐吐舌头:
「嗯——总之,薇拉从小就是那种逆来顺受的X格,所以就那样不开心地成长到了十岁。那天她像往常一样送出差的父母上巴士,却忽然觉察到轨道有点不对劲。」
「怎、怎麽了……?」拜咽了口吐沫。
「具T的我也不知道,毕竟队长也没有详细告诉我。」狄向艾文那边眨了眨眼睛,「总而言之,轨道出了问题。而在巴士出发之前,薇拉就发现了这件事。可是,不知道是抱有侥幸,还是不自信,或者是别的什麽原因——她没有说出来。她把父母送上了巴士。」
狄停顿了一下:
「然後,事故真的发生了。由於轨道突然发生故障停止运转,导致巴士脱轨。半数以上的人受伤,有一部分当场Si亡——薇拉的父母就在Si亡名单上。」
拜心底一沉。
原来如此。所以薇拉才会说「我知道背叛亲人是什麽样的心情」——
薇拉原本可以阻止那一切的发生,但是她没有。
那简直就像——
「也就是说,薇拉是间接的杀人凶手。」
「别、别那样说啊!」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狄耸耸肩,「再说,这可是薇拉自己亲口说的。她本来有机会可以救他们的,但是她没有。等到她真正认识到自己的误的时候,一切已经结束了。她再也没有机会去挽回了。也许是打击太大或者是别的什麽原因——从那时开始她的腿就出了问题,没法再自由行动。啊,说起来现在那个轮椅还是队长帮她订做的呢。」
——薇拉大声叫喊的样子再次浮现在拜脑海中。
「所以说,那家伙在嫉妒你啊。你有战斗的力量,你的妹妹和好友明明还活着,一切都还没结束,你却躺在地上只顾痛苦不愿意站起来往前走,所以她才拼命想要骂醒你。」
狄脸上浮现出稍微混着些许奈的笑容。拜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唔,事实上我是法理解你们的感受啦。按理来说,我是最没有立场说话的人——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就是这麽回事。」
拜的大脑一片混乱,各种各样的念头在其中横冲直撞。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H0U空了一般,他什麽都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麽只是呆呆地盯着地面。
一动不动。
「拜。」
一只温暖而宽厚的手掌搭上了拜颤抖的肩膀。拜回过头,艾文温暖的笑脸映入眼帘:
「既然要踏上这条道路,在抵达终点之前会遭遇多少令人难以忍受的苦难,你应该早就知道了。能否跨越那些苦难,那正是胜者和败者的区别。」
「可是……」拜从乾涩的喉咙中挤出几个字,「就算抵达终点……谁又能保证,等在那里的是我想要的结局呢……」
「……的确。谁都不知道。但,正因如此,我们才要努力向终点前进。还记得你刚刚宣誓的内容吗,拜?」
「以我之名……为我而战,此身即光,战意……不息。」
「对,‘此身即光’。你就是光,你就是希望。你要做的,就是让自己抵达终点——让希望再一次降临。」艾文温柔地说,「你并没有丧失目标。拯救妹妹——这依然是你现在要做的事。只不过,你需要寻找一种,真正可以拯救她的方法。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可以认为她是十恶不赦的恶魔,但是只有你不能放弃她,因为她是你的家人。这是你的责任,是法改变的事实。」
艾文蹲下来,认真地注视着拜泛红的双眼,手依然搭在他的肩上: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什麽吗,拜?只有当这世上值得你守护的一切全都消失不见的时候,那才是最可怕、最孤独的时候——而在那之前,一切都来得及。难道……你战斗的决心,也只是自欺欺人而已吗?」
拜紧紧咬住了牙。
「才不是……那样!」
艾文笑了。
「那我就放心了。我不强求你现在马上就改变自己的想法,但至少,不要那麽快下结论。你还有很多时间,所以好好思考,别做出让自己後悔的决定,好吗?」
拜沉默着。他的呼x1依然紊乱,他的双手依然颤抖——
但是,他重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