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承诺三成的利润,加上药剂和两个卧底……已经是最大的诚意了。”
冷笑声。
“诚意?礼尚往来,他陆秉风怎么不得把自己的右手剁下来献上才有点可信度?”
桌子被拍得震天响,说话的人情绪似乎十分激动。
“你!”对面的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够了。”
书桌后的男人淡声开口。
整个书房顿时落针可闻,两方人这才注意到一个一身漆黑、戴着兜帽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叶书河身边。
年轻的家主喜怒难辨。
“阿时。”
黑衣人拿出一支录音笔。
明明被兜帽遮住了眼睛,在场的人却都有一种被冰冷兽瞳锁定了的觉。
窸窸窣窣。
“你,你怎么进来的?”
压低的声音,“岳尤被叶家抓了。”
“……你在沁园插人?”
“别装得跟白莲花似的,谁没有两个眼线了?”
“……你想怎样?”
“北地严寒,”冷漠的声音,“水土不服旧疾突发,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一声轻响。
“谁!”
录音掐断。
刚刚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两人,一个脸色瞬间煞白,另一个面表情,仿佛方才还恨不得掀了桌子的不是自己。
这就是江俞这次任务最重要的收获之一。
叶书河并不需要什么更有力的证据,他只需要一个理由。动手的理由。
来交涉的人哆哆嗦嗦开口,“叶先生。”
叶书河欣赏了一会他的丑态,挥手让人把他带走。
他转向那人的同伴,“人,我扣下了。告诉陆秉风,没有诚意,合作的事,就不用再提。”
这是不接受大事化小了。在场的人心里跟明镜似的,虽然不知道叶家主为什么要故意为难姓陆的,总归是探到了上面的口风。
刚刚冷笑呛声的那个一头红毛的青年在所有人各怀心思地离开后,恭敬地对书桌后的人行礼。
“老板。”他顿了顿,转向江俞,“先生。”
叶家主淡声道,“不。”
这就是谈判桌上的托了。红毛青年的任务只是激怒对方,至于其他的,自有上面人斡旋。
红毛犹豫地看了江俞一眼,向叶书河告辞。
咔哒。
房门紧闭。
叶书河敲击桌面的手指一停。
方才喜怒难辨、压迫感十足的男人仿佛脱去了一层冰冷的外皮,视线染上了几分温度。
他缓缓起身,走到江俞身边把他的兜帽摘了下来,声音很轻,“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叶书河细细打量着矮了自己一头的少年,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下,没缺胳膊少腿,轻轻地揉了下他毛茸茸的脑袋。
“受没受伤?脸色怎么这么差?没休息好?”
他想到了什么,声音几不可查地沉了沉,“那几个小子又折腾你了。”
江俞回答:“没有。”
叶书河把他按在沙发上坐好。
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少年手腕的一圈伤痕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们陷入了诡异的平静。江俞在等着老板开口,而他的老板并不想这么快就拿工作折腾他,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俞不是话多的人,叶书河同样不是。
叶书河摩挲着江俞手腕的皮肤。长年捂在衣袖下不见天日的肌肤光滑细腻,摸起来如同上好的暖玉。
就是这样一双手拿过枪拿过刀,溅上过心口喷溅的血。
叶书河盯着那一截手腕,周围的一切迅速褪色,视野里开始染上血色,尖锐轰鸣声拉响的那一刻,冷淡的少年音将他惊醒,“家主。”
他抬头看着少年。
那双水蓝色的眼睛波澜,冷冷淡淡一如当初。
叶书河盯着他的脸心口发紧。他不是没看过手下人的报告,那些惊险若只是存在于文字里就罢了,偏偏他亲眼见过。
见过这个人气若游丝地躺在自己怀里,浑身的血几乎流尽。
叶书河的手指蓦然攥紧。
他把人揽进怀里,在他眼角落下一吻,“累没累着?”
“去休息室里睡会。”他拿出命令的口吻。
江俞乖乖应了,就要起身离开。
他的手被捉住。
拉住他的人目光沉凝,整个人挡在他身前,投下一片阴影。
他的眼睛黑而沉,带着些不明的意味,摩挲着他的发丝。
“小俞。”他轻声叫道,久居高位的人语气里竟透出些不明的乞求意味。
“等一切结束,就不做影子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