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栗顿时红了脸,慌忙想要解释:“我不……”
肖康意会地挤眉弄眼,还不等李栗说完话就把人往车厢里一推:“快去吧,别让人家姑娘等急了。”
“欸你,”李栗被推得踉跄几步,回头就看见肖康几步跳下了车,他只能奈地找了靠窗的位置坐好,然后转身扒在车窗上大喊,“你别乱说啊。”
肖康双手做喇叭状:“我!等!你!的!喜!糖!”倒是一点也没把李栗的话给听进去。
车里其他人都发出起哄的声音,李栗只能面红耳赤地拉上车窗,对旁人的调侃装着充耳不闻。
偏偏他脑海里还浮现出秋明辉穿着婚纱的样子,低眉顺眼的,用与那天如出一辙的语气问,你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名份。
雷得李栗汗毛倒竖,用力搓了把脸才把那画面从脑海中赶出去。
从军营回到H市市区,走出车站时望着眼前林立的高楼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李栗颠了颠背上的行李包,终于有了退伍的实感。
他没有急着联系秋明辉,而是先跟之前联系好的房东去看了套房子。
房子是市消防局附近的一套老破小,两室一厅,装修很有年代感,优点是交通方便,租金便宜。
两年来李栗吃喝住行都在部队里,因此攒下了不少积蓄,检查好了房子的水电和燃气设施后,李栗便爽快付了半年的租金。
等房东留下钥匙离开后,李栗打开行李箱简单收拾了下屋子,然后仰面倒在刚铺好的床上,眼睛出神地盯着天花板。
过了一会儿他又爬起来,哐哐当当进了厕所一顿捯饬,然后对着镜子里的人清了清嗓子。
“咳咳,那个,叔,不是,明辉……”
李栗卡了声音,傻傻看了镜子一会儿,又缓缓走回客厅,一屁股坐在小沙发上捂住了脸,指下肌肤发烫。
说不出口。
他又开始回忆两个多月前秋明辉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从神态到语气都仔细想了几遍,生怕自己误解了男人的意思。
秋明辉说他不急着要李栗答复,但依旧照常联系李栗,两人和过去一样偶尔电话,偶尔视频,唯一的变化就是交流的契机从性变成了日常的闲谈。
刚好这两个月李栗也忙,仔细想来,他们竟也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上床了。
李栗垂下眼睛,双腿却不自觉地微微夹紧。
只是试一试。他想。
其实他心里一直都存在着一个隐秘的缺口,只有岁月的冷风穿堂而过。
他做不到电视剧里那样,一夕时间封心锁爱,所以只能狼狈地装出不谙世事的冷漠,对别人暧昧的试探熟视睹。
可他低估了秋明辉的耐心。
于是缺口又隐隐作痛起来,疼中带痒,带了点被温暖填补的隐隐渴求。
“试试,就试试吧。”李栗小声对着虚空说,随后深呼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如果被欺骗,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抽身而退。
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工作后,李栗决定先去接秋天放学。
即使是权贵云集的国际中学,到了放学时间,负责接送的人群也依旧会把校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见还没打铃,李栗干脆先拐去不远处一家甜品店里,给秋天买了块造型精致的小蛋糕。
结果付钱的时候他隐约听到了校园里的下课铃声,一转头就看见陆续有学生从校门里走了出来。
回到校门口后又等了一会儿,李栗的视线扫过每一张从里头走出来的脸,却始终没看到秋天。直到人影变得稀疏,在外面接孩子的大人也只剩零星几个,当他就要沉不住气地给秋明辉挂电话了,他才看见秋天远远地从教学楼的石阶上走下来。
小女孩像是有心事,低头走得慢慢吞吞,卷发被挽成一束马尾,随着她的步伐小弧度地轻晃。
当她走到校门时,李栗刚想喊她的名字,却不想被一个声音抢了先。
“秋天,这里!”
声音清亮地上扬着,很陌生。
李栗脚步一顿,下意识抬头望向几步之外侧身背对着自己的男人。
个头和他差不多,虽然看不见脸,但身材倒是不,窄腰翘臀,足以让人对他转身后的样子抱有遐想了。
秋天闻声抬起头,目光却越过男子落到了他身后的李栗那儿,碧绿的眼睛骤然一亮。
“小栗哥哥——”她快乐地叫了声,撒丫子飞快地跑向李栗,李栗一愣,下意识伸手准备迎接,却眼睁睁地看着小姑娘在半路被人拦腰抱起。
李栗瞳孔微缩,可他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就见秋天带着点恼怒地用打了下那人的肩膀,小腿乱踢。
“宋叔叔,快放我下来。”
原来是认识的。
宋姓男子闻言却未松手,而是挑起眉梢上下打量着李栗:“秋天,他是谁啊?”
他的目光毫遮拦,也丝毫没有要问李栗的意思。
李栗眉头微蹙,于是也相当直白地将不悦宣之脸上:“你又是谁?”
秋天挣扎地跳到地面,随后跑上前紧紧挽住了李栗的胳膊,看起来远比她对宋姓男子要亲近。
仿佛被驳了颜面,男人嘴角一僵,但他很快又神色如常地对秋天说:“天天,不介绍一下吗?”
他相当自然地叫着秋天的乳名,李栗诧异之余还感觉到秋天抓着自己的手微微用力了一下。
半晌,秋天不情不愿地说:“是小栗哥哥。”
“哦,你就是天天说的那位……”男子恍然大悟,随后阔步走到李栗跟前,礼貌地伸出右手:“宋弋。”
李栗沉默地望着那只宽厚的手掌,半晌才回握上去:“李栗。”
随后视线上移,他对上了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
乍一看竟如孩童般黑白分明,细看又有些灰蒙蒙的,藏着细细的血丝。
随即那人弯起眉眼,鸦色的浓密睫毛往下一敛,便将它们一并掩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