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时代(2 / 2)

我脑袋轰一下,犹如掠过一道黑暗,淹没了我的思维,我立马颤抖着问,怎么了,我弟他没事吧?

妈妈垂下了头,明晃晃的两颗泪滴在昏暗的光线下一闪滚落在地。妈妈说你弟他病了,早上从兰州送下来的,在定西接受治疗。

我赶紧追问,什么病?妈妈摇摇头说,她也说不清楚,反正挺严重的。

那晚我就跑到班主任宿舍去请了假,妈妈就在校门口等我,我们匆忙赶上了最后一趟城郊车,直向定西奔去?一路上我思绪杂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妈妈身形憔悴,面容枯槁,犹如老了好几岁。家里农活正忙,跟爸爸奋力操持着,他们也不知道爱惜身体的。想到这里,我就有点难过,作为他们的儿子,我有愧于他们。现在学习搞得一塌糊涂,前途未卜,训练体育的时候,我就觉得还不如回家给父母帮着伺弄土地呢!如今弟弟又病了,这是怎么了嘛!怎么会病呢?多年轻的生命啊,才刚刚开始,就跟一株茁壮成长的树苗一样。我是不会相信弟弟得什么病的。

听妈妈说,弟弟感觉全身乏力,恶心,不思饮食。我想,估计是环境卫生的问题吧?弟弟在兰州一家塑料厂上班,跟我们村一个男孩,他们还是同学,一起工作。我曾去过那里,在黄河边不远,小厂子,环境卫生特别差,住宿条件恶劣,蚊虫叮咬得厉害,特别那些塑料都是垃圾堆里捡来的,气味特别大。我想应该是过敏吧?虽然那时候不是太懂过敏,但是时常听到这两个字。

弟弟在县医院,三爸跟二爸守着,那时我已经对定西的交通基本掌握了,虽然不是那么熟,却也七拧八拐地找到了地方。妈妈只是说,她两眼一抹黑,什么路她都不认识,全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我领着妈妈进了医院,看到了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虚弱无力,正打着吊针的弟弟。他看到我咧嘴一笑,问我怎么来了,说让我别来,别耽误了学习,现在高二了,关键时候,不能太耽误。

我笑着说,不要紧,一半天没事的,再说了我是训练体育的,文化课不是那么太重要,我底子好。

三爸将我叫到外面跟我交代了基本情况。爸爸没有来,他脱不开身,又要挖洋芋,又要放羊,又要给猪和食,还要饮驴添草。其实我是多么希望爸爸来的,毕竟他是男人,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可是现在,我却要接受弟弟病的这一事实,十八岁的我能否经受得住这种残酷?

从三爸和二爸口中我得知了这种病的难缠。让我一时间感到乱了方寸,但毕竟年少,没有认识到其中的严重性,只是感觉生活的秩序从此要重新设计。

晚上的时候,我和妈妈陪着弟弟,其他亲人都陆续回了家去。我给弟弟说了好多学校的事,其中就有他初中的同学刘雅丽,惹得他只是笑。不过我还是从弟弟的笑中,捕捉到了更多的羡慕和悲观,他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啊!就已经承担起了生活的重担,命运的重负!他跟我那弱小的还未健全的思维,能否认清生命的真面目吗?

显然不能。我们像受到猎人惊吓的两头小兔子,在人生的荒野里,开始了艰难地挣扎、奔逃,向着未知不断深入。

我不会忘记在医院度过的这一夜,注定在我的人生中,也在弟弟的人生中,是跌入黑暗世界的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