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巧。”韩兆笑得很高兴：“你现在是养狗了吗？”

林疏玉的脚趾微不可察地蜷在了一起，嗯了一声，向大狗的方向望去。大狗大约从来没见过这种坐上去就会一边摇一边唱歌的小玩意，正甩着尾巴玩得不亦乐乎，并没有注意到正在聊天的二人。

“你还是跟高中时那样不爱说话，和小时候一点都不一样。”韩兆感叹道：“你还记得三年级的时候吗，有一天下雨时你跑过来，捧着一盆摔碎的仙人掌，哭着让我帮忙收养它。现在那盆仙人掌我还养着呢。”

有吗……？

林疏玉一愣，想说他的仙人掌还好好的呢，但恍惚记起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件事，可又不确定。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并不是站在真实世界，而是处于一场拙劣的蒙太奇电影之中。凌乱的镜头被剪得稀碎，随心所欲地拼接在一起，靠观众的想象将整个叙事补全。

“那多谢你了。”

林疏玉抽回思绪，认真地道谢。韩兆摆摆手说不用谢，又说：“我也在S市上大学，就住在这附近。有时间的话可以一起出来玩玩，我随时有空。”

“好。”

林疏玉应了一声，没有回绝。韩兆有心和他多聊两句，又花空心思地挑起一个新话题：“对了，你现在还玩《孔雀帝国吗？”

“不玩了。”

林疏玉说。说完又觉得自己的态度确实过于冷漠，又补充道：“高中的时候天天玩，后来为了应付高考就搁置下了。”

“啊……那太可惜了。”韩兆遗憾道：“最近开了新地图，是深渊的第七层，挺有意思的，就是bss特别难打……”

大狗正兴高采烈地玩摇摇车，一偏头看见黑发青年身边正站了一个陌生人，举止颇为亲密。它大为光火，摇摇车也不玩了，很不高兴地从上面跳下来，朝着对方一阵大吠：“汪汪汪汪汪！”

大狗体型很大，甚至能轻松将成年男子扑倒在地，即使戴了口笼也很有威慑力。林疏玉正侧头听韩兆讲话，见状连忙死死扯住狗绳，被拽得向前踉跄了一下：“喂！”

韩兆以为它要往自己身上扑，倒退了好几步，见林疏玉将它拽住了才松了口气。他挂在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忍不住咽了咽唾沫：“这狗还挺护主的。”

“不好意思，估计是对人多的环境应激了……”

“没事。”韩兆擦擦额角，又道：“对了还没问，你手机号是不是换过？我先前打给你过，没打通。”

“汪汪汪！”

林疏玉还未开口，大狗先一步大叫出声，毛发都竖了起来。它下压着前肢，鼻子皱在一起，喉咙里发出警告性的低吠。林疏玉猜它可能是不愿和生人接触，匆匆和韩兆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便告辞了。韩兆有心跟他多聊一会，但看着一直冲他大叫的狗，最后还是没敢上前。

林疏玉担心狗的状态，没有在外面继续多待，用包里的酒精湿巾擦了擦刚被狗坐过的摇摇车后便直接回家了。但回到家后狗还是闷闷不乐的，林疏玉给它摘掉口笼，对方才呜呜地叫了两声，好像很委屈似的。

林疏玉很自责。他蹲下身，摸摸狗头，低声道歉：“是我不好，以后等人少的时候再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大狗不知道听没听懂。它可怜巴巴地汪了一声，伤感地钻进新狗窝里去了。

林疏玉也没再打扰它。他还有道题没算完，正准备掏出手机搜一下相关的论文看看，却又想起刚刚和韩兆的对话。

……听说《孔雀帝国出新地图了？

林疏玉突然很想回去看看。于是他起身向游戏舱走去，戴上耳机，合上玻璃罩，将自己沉到游戏世界里去。

但并没有完全沉进去。进入登陆界面后，他才想起自己早就销号了。

偌大的城池恢宏而繁华，静静地伫立在夕照之中。沿街的店铺大开着门，门前陈列着琳琅满目的货物，街上路人如织，许多种族从跟前结伴经过。他一个人站在熟悉的主城前，像一个死去多年的幽灵，没有人能看得见。

“请问您是想进行二周目吗？”

游戏向导是一个温柔的女声，在他耳边问道。林疏玉仰起头，目光穿过重重建筑，落在道路尽头的皇宫的尖顶上，刹那间怅然若失。

他沉默了足足三十秒，最终摇了摇头：“不了。”

有些河流一生只能踏入一次。

林疏玉呼了口气，退出登录界面，在关掉游戏前习惯性地点进了玩家论坛。熟悉的黑红论坛界面在眼前展开，为首一个飘红的热帖率先映入眼帘，底下已经盖了一千多楼——

“【吐槽】不小心发现了一个ta彩蛋，您猜怎么着？直接被np删号了（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