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是太女,此时定当上前一步,顺着大臣们的话请战。但她并非真正的太女,拿不准皇帝是个什么态度,因此不敢擅动。
可能是她没能及时表态的模样给了大家一些错误的信号,很快,臣工们就“应由太女挂帅,还是送皇女灿出征”一事再度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整个大殿上又一次充满了纷乱的争执声。
皇帝刚才的犹豫全是真的。
身为靠战功奠定大位的帝皇,当然清楚此次若太女挂帅获胜,会给宝贝女儿争取多大的政治资本。
但同时,作为一名母亲和曾经的病友,她也相当清楚真实的皇储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殷烨绝对担不起这样的职责。
她又不能放皇女灿去做这件事。
两个女儿是同年出生,相差不到半岁,可以说从小被对比到大。太女若不能掌兵权,皇女灿就更不能碰一丁点,否则朝堂上本就一触即发的场面就会被彻底打破平衡,转眼间就要生乱。
其实若要避开两个女儿之争倒是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她御驾亲征。
她还算武勇,也有击退南蛮的经历,若是提出此方案,可能会被反对一阵,但依然会成行。
可是她不能提。
皇帝御驾亲征,京都得有人处理政事,就得让太女监国。
皇储病成那样,任皇后又是个单纯的性子,对政治手段不甚了解,势必会依仗母族,任家肯定会插手,江家说不定也要搞些小动作。
想想都头疼。
大臣们似乎也明白目前的情况什么才是最优解。
太女出征,总比让皇帝御驾亲征要有利于国。
文华殿听政,茉心没资格跟上来。殷夜熹又不能一直盯着皇帝看,难以摸准她需要自己怎么做。
不过好在事情虽然仓促,皇帝还是安排了金嬷嬷给她使了眼色。
金嬷嬷是御前第一人,她对皇帝心思的揣摩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皇帝想说的,不想说的,想说但不方便说的,她都能明白,并准确表达出来。
殷夜熹收到对方轻轻的点头示意,提气出列,朝上首一拜,声音清晰坚定:“儿臣愿为母皇效劳!”
她的声音较皇太女更为清冽有力,认真听辨就能觉出不同。
然而此情此景,大家都心思各异,主战派更是心如浪潮,并未注意太多细节,闻得太女愿出征,纷纷叫好。
“皇储武勇,实乃我朝之幸!”
“殿下颇有吾皇之风!”
殷夜熹听她们吹完一波彩虹屁,眼尾余光看到皇帝脸透冷意,心知这个结果并不是皇帝中意的,默默袖手立到旁边。
确定太女要出征,余下的事各有章程,需得细细商讨。如此这般又讨论了一个时辰,皇帝才让大家伙暂时散了去做事,只吩咐太女留下。
殷夜熹不知皇帝要做什么,只能一脸意气风发又带着欣喜忐忑地候在那。
等殿内人都散尽了,皇帝瞥都未瞥她一眼,径直走出去。
殷夜熹收到金嬷嬷的眼神示意,连忙落后几步跟上。
此处本就离东宫近,很快进了东宫内部。
皇帝长驱直入内殿,而殷夜熹则被拦下来,暂时引进一旁的耳房稍坐。
舒嬷嬷已经得了传唤赶过来,告诉她新的命令:“阿英棒伤未好,皇上命妳替殿下出征。”
殷夜熹心一紧,又是一松。
刚一路担忧的事落到了实处,她反而不紧张了:“遵旨。”
舒嬷嬷深深看她一眼,见她面色如常,并无焦急之色,心下的几分狐疑便浮到了脸上:“妳不怕?”
就算是武艺最为出众的束阿英,也只是在围场小露身手。战场刀剑无眼,即便是经年的老将也不敢说能全身而退,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脸替,哪里来的底气?
要知道,她并非真正的太女,若真因意外身陷敌营,大瀚不会真正派出大军豁出性命去保护她。即使真死在外头,皇帝也不过是编个好听的借口,就能扭转局势,但对她而言,就是失去一切啊!
殷夜熹看了舒嬷嬷一会儿,慢慢说道:“怕,就能不去吗?”
消息传回替身院,项小玉先是一惊,又是一撇嘴,骂道:“把小石头和阿英都拉下去,还当她有多大本事。”竟把自己陷入险地,“也不知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束阿英惊得从床上跳起来:“她去做什么,送死吗?”
小石头的声音已经好全了,弱弱道:“也不见得吧?总归挂着皇储的名头。”
殷夜熹只叮嘱二婢:“阿英伤未好,小石头身体弱,多帮衬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