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式SPA的橙花精油香气,令沉沉入睡的楚真感到熟悉。
他在梦里随着时间一直倒流,重新站在原本家里的窗前。
那时候他家境很不错,宽敞明亮的大房子、家人、朋友,他还都拥有。
高一开学后的周末,爸爸通知他,今天有个学西班牙语的孩子,来家里跟他一起辅导。
楚真的爸爸楚其墨是外交官员,会多门外语,平时只教教儿子,这学生算是他关门弟子。
差不多到约定上课时间,楚真一边剥橙子,一边在二楼窗边朝外张望,见一个很高挑的男生从石榴树下走来,太阳光透过树梢,落在那男孩子肩头,乌黑短发,鼻梁高挺,有种桀骜不驯的意味。
男生进门,上楼,楚真把剥好的橙子用橙皮托着,半递半抛给他:“你好啊,师弟。”
“喊哥哥。”男生咬一瓣橙子,似笑非笑垂眸看着他。
那人一双眼睛极黑,动人心魄的锋锐,清清楚楚映着楚真的身影。
楚其墨上来,介绍:“这是我儿子,楚真。这是郦野。”
郦野不仅比楚真大一个月,还比他高半头,语言天赋和学习进度都技高一筹,楚真遭受全面碾压。
楚其墨前半堂课讲语法,后半堂自修。老师一走,郦野把练习题一推,流露出不耐烦。
楚真:“你被爸妈逼迫来的吧?一看就非自愿学习。”
郦野不置可否,转头端详他,楚真是天生白皮肤、微红鬈发,郦野问:“爱尔兰混血?”
“纯亚洲人。”楚真严正声明。
郦野又扯过他的书,翻到扉页看他名字:“楚真,不是巫山神女么?”
“你看我像巫山还是像神女?”楚真气的冒烟儿。
郦野笑了:“像红毛小狐狸,爱尔兰原产。”
次月,学校新生分班重组,郦野转校过来,跟楚真同班了。
郦野转学来那天,恰逢节前新生联欢会,楚真还没来得及跟他打招呼,郦野就因为打群架斗殴,在学校里一战成名。
打群架不准确,其实是一挑八,郦野是一,打赢了。
所以楚真第一眼见到的不是真人,是校园论坛里拍到的不良少年冷着脸把高二混混踹进花坛的照片。
拍照群众的抓拍技术一流,郦野那张无可挑剔的冷峻面孔,手揣兜,闲庭信步踹飞对方的动作场景,被拍得跟电影海报一样。
腿特长,眼神特冷。
女生们围着手机照片激动尖叫,男生们也忍不住议论。唯独楚真盯着照片纳闷儿,明明郦野跟他一起上西语课时候不这样啊。
怎么真面目这么野性、这么凶悍呢?
联欢会结束,同学们三两结伴撒欢儿,楚真逆流而上,鬼鬼祟祟往教导主任办公室溜去。
果不其然,郦野跟一众手下败将都在办公室里挨训呢。
楚真从走廊上往里看,郦野的个子高,身材好,在歪瓜裂枣里头鹤立鸡群,挨训也站得笔直。
紧接着是写检讨,三千字,别人都抓耳挠腮偷偷百度,郦野提笔一气呵成,写完走人。
楚真蹲守在办公室门口,可乐喝完一罐,薯片吃完两包,腿都蹲麻了,被郦野逮个正着,提溜起来:“谁家红毛狐狸听墙根儿呢?”
楚真笑嘻嘻的,忍着腿麻扶着他胳膊,递给他薯片:“爱尔兰原产土豆做的,吃不吃?”
“垃圾食品吃多了不长个儿。”郦野揶揄他。
楚真的身高是死穴,明明挺高了,但人比人气死人,楚真就是被气死那个:“四厘米,我吨吨吨喝牛奶,反超你还不容易?”
郦野勾住他肩膀:“小狐狸有大志气。”
楚真一口咬他手腕:“狐狸传染狂犬病,走你。”
他们回家顺路,郦野骑单车带他,穿过一条梧桐树小路,夕阳余晖照来,让郦野的黑发镶了灿金,楚真在单车后座吃着炸鸡,不忘伸手喂给他。
楚真在夏末的风里问他:“你会一直来我家上课吗?”
“怎么,怕我不要你啊?”郦野说。
楚真:“浪的你。”
郦野晃了晃手腕,四颗虎牙印儿还没消呢:“还浪什么?你都给我半永久盖章了,谁敢要我?”
“哎,论坛传你照片都传疯了,”楚真提醒他,“女孩子都喜欢你这款,你准备好大麻袋装情书巧克力吧,巧克力吃不完我这里可以帮忙回收。”
“我这儿不收废品,”郦野冷淡地说,“你也少做巧克力味儿的白日梦。”
楚真问他:“你今天为什么打架?还那么熟练?”
“想打就打了。”
楚真觉得他们之间还没熟到可以教对方做人的地步,但还是忍不住劝:“郦野,你以后尽量别打架嘛。”
郦野静了一会儿,刹车,长腿支在地上,停小区门口,转头看着从后座蹦下来的楚真:“那你再说一遍,我就答应不打了。”
“啊?”楚真不明所以地又重复一遍,然后问:“为什么?”
郦野戏谑地瞧着他:“因为狐狸撒娇还挺可爱的。”
“我一大老爷们,谁跟你撒娇了?”楚真又追着要咬他,郦野蹬着单车先走一步了,留下梧桐小道尽头的俊逸背影。
短假期结束,不出所料,郦野成为全校女生的新任男神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