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晚上好。”
因为曦王在众人面前暗示过鸽谣掌柜用的是变声,所以为了呼应,周瑶今天特意换了种男性的声线,磁性悦耳,带着些微笑意。
她从从容容地缓步穿过房间,最后站定在中央,正对着景冬辰和李公公。
虽然隐形鸽早就告诉她屋内人数,但她还是故意环视了一圈,视线从面纱下扫过每个人的脸,最后才轻笑一声:“大家都来了,还真是给我面子。”
方潼是最沉不住气的:“掌柜的,你今天过来,到底要做什么?”
他准备先声夺人,于是翻出了宁宜昭的那段往事。
“上次你害我没了明媒正娶的未婚妻,这账我还没有跟你算呢!”
“宁大小姐是从您府上逃走的,鸽谣只是后面偶然找到,并且暂时收留而已。”
她在“偶然”二字上加了重音,“当时我也请了包括您在内的很多先生一起来议事,最后让宁大小姐归家也是大家都通过的结论。”
“怎么,您现在又不同意啦?”
“还是说当时是因为曦王来了,您一见曦王殿下就忘乎所以,把未婚妻抛在脑后,不敢吱声,现在又拿出来欺负我一个势单力薄的小掌柜?”
方潼被堵了回去,咬着牙不说话了。
李叙察言观色,发现太子神情不悦,主动发难道:“掌柜的,让我们坐在这里听你牙尖嘴利,有什么意义?”
周瑶缓缓转身,“李大人,上次信誓旦旦保证的事情都没有做到,让我怎么相信您还有别的意义?”
“那次失败是因为曦王提前察觉了钉子的存在。”
“哦,那他为什么可以发现,不还是因为在座诸位中有人泄漏消息吗?”
“够了,够了!”
景冬辰不想再听见曦王长曦王短的,径直拍手:“掌柜的,说你的条件吧,你要干什么?”
太子发话了,一旁的李公公赶紧帮衬,“是啊,鸽谣的本事我们都清楚了,您也得说清楚自己的目的,总不能是白跑一趟吧?”
这话正中周瑶下怀。
她微微一笑,回想起半个时辰前,景初存所说的话:“可以给他们的情报,九分是真,只有最关键、最致命的那一成是假。”
当时他站在夜晚的街上,月色落在眼瞳里,清亮生辉。
她吹起鸽哨,召来一只早有准备的信鸽,在满屋子人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地解下了鸽腿上的纸条,双手展平。
“这是据我所知,曦王在选妃前几天的详细行踪。”
“如果顺着查下去,应该能查到,他是如何发现暗卫队伍里的钉子的。”
为了保持今晚牙尖嘴利的性格设定,她又补了一句,“当然,前提是诸位的调查水平没有低得令人发指。”
“等到那个时候,反过来诬陷什么的,在座的都是行家,不用我再赘述了吧。”
这可真是非常有诚意的礼物。
皇上亲自指派方潼来调查选妃仪式当天的刺客,眼看着快到了禀报结果的日子,方大人肯定不可能如实说是太子指使,只能想办法糊弄过去,让刺客自己背锅。
但鸽谣提供了一种更好的方案:把刺杀栽赃到曦王头上,说他自导自演,嫁祸于人。
太妙了。好几个人眼前都一亮。
方潼也顾不上再咬牙切齿,直勾勾地盯着她手上的纸条。
“当然,有得必有失,作为交换,我要那枚能命令刺客的令符。”
那人在皇帝面前行刺定国将军之女,被抓了个现行,只等方潼把案子查清就难逃问斩,基本上等同于死人了。
李公公还是比较谨慎的,“你要它做什么?”
周瑶脑海里飞速闪过好几个备选答案。
或许可以说有收藏价值,抑或是对那刺客感兴趣,但估计都骗不过眼前这位在皇帝面前侍奉大半辈子的老狐狸。
最后还是深吸一口气道:
“因为他妄想杀害的,是我发誓要保护的人。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这也是临行前,景初存准备的回答。
当时她问:“会不会有点假?”
曦王唇角翘了翘,垂眸对上她的眼睛,非常认真地说:“不假,而且,发自内心。”
周瑶睫毛颤了一下,飞快地岔开了话题。
没想到最后为了拿到令符,还是把这句话原模原样地演了出来。
太子和李叙交换了一个眼神,意思是:果然他与周瑶关系匪浅。
李公公咳嗽两声,好像也有些被噎到了。
但总归是大家都认可了这个理由,开始交易。
他指挥自家侄子从袖子里摸出那枚宝贵的令符,换来周瑶的纸条,转手又塞给方潼,还不忘嘱咐方大人:“你拿好了。”
李叙在旁也哼了一声。
“方大人,你那院子确实不太牢靠,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都能逃出去,我总担心这么宝贵的东西被你放丢了。”
方潼捏着纸条,不敢反驳李家人,只得闷头不答。
果然,太子党内部也生了猜忌。
周瑶心里思忖着下一步的计划,突然听李公公拍了拍手,提高声音叫道:“来人,倒茶!”
东华楼顶楼的聚会是要特意屏退全部随从和下人的,所以他这一叫,只有人从隔了很远的房间外应声:“马上就来。”
她心里突然冒出一丝不详的预感,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