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收拾好了吗，咱们要进宫了。”

清晨，周夫人已经将东西整理妥当，在院门外叫道。

周瑶应了一声，背过身时，悄悄把鸽哨和一柄防身的短刃收入袖中。

至于鸽子，两只隐形鸽和一只信鸽在今日天没亮的时候，就已经提前潜入皇城了。

回想几天前，听到李叙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忍不住在面纱下扬起嘴角。

真巧啊，原来你是要杀我。

当时她装作浑不在意，“行刺周瑶，关曦王什么事？李大人，我要的可是一锤定音的理由。”

李叙笑了笑，“掌柜的不会不知道吧，这位周小姐可是咱们的准曦王妃。”

“而且，曦王身边有一个随时可以行动、不会暴露的钉子，我们指哪打哪，这还不够证明他走不远吗？”

准曦王妃。

权谋的漩涡狡诈阴险，无人注意到她的手指因这个词而轻轻颤了一下。

最后她用鸽哨叫来一只信鸽，让它跟着李叙回去，“既然如此，那么，欢迎李大人与鸽谣继续合作。”

“姐姐，走啦，”正回想着，周娴也打扮好了，过来拉她，“怎么低着头，是不是太紧张了？”

“你不用担心吧，肯定——”

肯定是会被选中的。

周瑶深吸一口气，就算逾礼也要猛地抬头打断，“阿娴，不要乱说。”

周娴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周夫人却先愣了：什么意思，嫁给曦王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她还要犹豫？

这姑娘可比她的阿娴幸运多了，却连送上门的福气都犹犹豫豫，多少有点不识抬举。

她眼里飘过一丝不快，却笑着说：“没关系，阿娴和阿瑶都只要努力表现就好了。”

进了皇城的御花园，皇后洛卿端坐正中，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贤淑：“诸位夫人、小姐，请起吧。”

“今日，本宫要为几位皇子选妃，希望候选的小姐们无论选中与否，都要谨记德行，才艺双馨，方不负本宫与众夫人的培养和期待。”

她的款款教诲还没说完，突然，李公公尖锐的声音划过大殿。

“皇上驾到！”

众人齐刷刷起身行礼，衣料摩擦声音窸窣。

周瑶低头前飞快地瞟了一眼，清楚地捕捉到了洛卿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霾。

果然如她所猜测，帝后之间也并不和睦。

景枫显然没有提前跟皇后通报自己的行程，慢悠悠地站在原地，看众人忙乱着给他准备龙椅，然后才挥手让众人平身，给洛卿一个眼神示意她按照流程继续。

坐下之后，他抬起头，先朝几个儿子的位置瞥了一眼。

太子稳坐首位，秀王紧随其后，然后是刚成年的六皇子。

而景初存不知为何居然坐在末尾，眼神深邃，一看就在想别的事情。

他又回忆起文华殿里的那个夜晚，这个儿子带着满屋鸽子逼他更改决定，顿时心里一阵窝囊。

洛卿刚刚宣布的第一个助兴环节，果然是自愿的才艺展示，很多人都寄希望于在这个环节大出风头，然后赢得某个皇子的青睐。

周夫人叫来掌事宫女，替周娴报了名，“阿娴会跳舞，麻烦姑姑拿最好的红绸做飘带，周围可以摆几株颜色匹配的宫灯。”

说完之后又塞银子，然后好像才想起还有一个女儿：“阿瑶，你要表演什么吗？”

“我就不献丑了，多谢夫人。”

周瑶安静地坐着，仿佛只是来看场戏。

周围好几道目光灼热地盯着，而她自始至终都垂眸稳坐，安然不动。

面前的桌上摆了茶点，她低头扫了一眼，饶有兴趣地捻起一块，入口是动人的清甜。

味道再熟悉不过，因为，这是师娘最常做的配方。

她倏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了曦王朝这边看过来的视线。

“喜欢吗？”他眉眼一弯，笑盈盈地做了个口型。

果然，这点心是他在玉安镇吃过之后，带回京城复刻的。

自幼伴随她长大的香味，突然打上了一层暧昧朦胧的烙印，提醒着他们一起住在秦双家的那三天。

那是这段关系彻底陷入深渊的三天。

至少从那之后，周瑶再也没法以不带个人感情的目光去看待景初存。

现在想来，曦王殿下去边关，虽是易容，肯定也带了自己的人。

当时他还受了伤，明明应该回去找他自己的暗卫，找最好的医师妥善包扎。

而不是借着养伤的名义，在那间简陋的小屋里挤了那么多日子。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周瑶心里扎了一下，垂下睫毛假装平静，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但依然有很多有心人注意到了这一次对视。

“初存兄，那位就是周小姐吗？”

六皇子景未竹很少参加活动，见到各家闺秀也是首次，但早就听说过周瑶的大名。

毕竟他作为弟弟心里明白，曦王虽是德行无暇的翩翩君子，却很难对谁打开心扉。

能让这个皇兄真心喜欢上的，一定不是普通角色。

“果然初存兄配得上这里最漂亮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