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眸子明亮如星辰,闪闪发光。
因了从小到大被宠溺才养出来的这份单纯,黎睿清楚地在她眼里看到了不加杂质的欣赏。
他从回忆里挣脱出来,给自己又倒了杯酒。
欣赏又如何,自己怎比得上高门大户、皇家贵胄。
酒过三巡,大家开始聊起正事。
“听说周将军这次,”那人把“逢凶化吉”四个字咽在肚子里,用眼神表达出来,“还多亏了曦王殿下?”
曦王谦逊一哂,正要开口,太子径直打断道:“初存,你不是给我说,是多亏了那个鸽谣么?”
景冬辰才不在意鸽谣是什么东西,反正不能让弟弟出这个风头。
“是啊,皇兄说得对,这次我只是牵了个线,真正出力的都是鸽谣的那位掌柜。”
周广城道:“周某给那位掌柜发了请柬,可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当天就有一只鸽子到府上来回绝了。”
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不明就里,却能得高人相助,周某实在惭愧。”
话里话外炫耀他有暗中的靠山,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鸽谣的掌柜到底是谁。
宁宜昭和黎睿从各自的角落里瞟了周瑶一眼。
她垂下睫毛,不动声色,仿佛大家说的都不是自己。
秀王摩挲着下巴,“我倒听说,那掌柜是个女人?声音还挺动听,就是不知道面纱之下的脸蛋好不好看。”
景初存开口:“秀兄有所不知,其实声音是可以通过伪装改变的。”
他能从中牵线,自然比在座诸人都熟悉鸽谣。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大概掌柜的声音确实是变出来的,本人或许也不是女性。
秀王大失所望地叹息一声。
周广城明白曦王不想多透露消息,干脆执杯起身。
“不管怎么说,多谢曦王殿下的鼎力支持,周某以及全家,感激不尽。”
一旁的李公公也笑着说:“曦王殿下肯拔刀相助,实在是恩义两全啊。”
周瑶心里一紧。
这个李公公果然来者不善。
在座的也有些人听懂了关窍,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打量着她和曦王。
何谓恩,何谓义?同僚友情只能算义,唯有提携或者姻亲关系,才能说恩。
在景初存和周广城身上,只有可能是姻亲。
从周瑶进京开始,曦王与她的绯闻在京城沸沸扬扬传了半年,阻止邵鹰向她求亲,在她父亲触怒皇上的时候仍然要登门。
桩桩件件,就差本人承认。
如果这个“恩义”景初存接了下来,那在众人眼里,周瑶做曦王妃也是板上钉钉了。
这话怎么接?
她抬眸径直看向曦王,曦王也正好在看她。
两人在高朋满座中隔空对视了一下,然后周瑶飞快地移开了目光,这才免于脸上飞红。
她听见景初存端起酒杯,仰起头,干脆利落地喝下,以酒接下了尖锐的问题。
大概她一刻不肯回复,他就一刻不愿强求。
周瑶低下头,感觉到一点朦胧的触动,像有蝴蝶在心里翩迁起舞。
秀王全程没听懂大家话里的好几层意思,一拍手,决定起一个新的话头。
“李公公,我昨天和你家贤侄李叙一起吃饭,还听他说起,你最近打算在城南盖一座豪华新宅子?”
李公公愣了一下,赶紧撇清关系。
一度紧张的话锋也就这样被引开。
宴席散后,大家四散开说话,周瑶寻了个借口回到自己的院子,打开鸽笼,请出一只信鸽。
秀王前世就是这副醉心风月、不学无术的样子,可后来不知受谁唆使,也要参与夺嫡。
刚表了态就被景初存随手收拾了,然后彻底死心,住在京郊别院里当他的闲散王爷。
她对秀王不感兴趣,但想知道,是谁在背后撺掇他。
提起笔写了两行字,准备费点功夫从秀王的身边人查起,突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应该是他的好朋友李叙。”
周瑶下笔一顿,猛然抬头。
景初存站在院门口,长身玉立,衣袂飘飘。
“......曦王殿下怎么知道?”
因为前世他查过。
而且在这上面犯了一生最大的错,让他至今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