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曦王想对付首辅还会先跟太后和皇后请示。
周瑶一言不发,安静地坐着,假装不感兴趣,实则悄悄竖起耳朵,等着那两位的话。
太后老神在在地道:“邵鹰是个有才的人,就是心太野了。哀家本就不太赞同他做百官之首,当时皇上说当首辅之后他就能定下心来了,可看样子也没如愿。”
“是,回皇祖母,初存调查得知,邵首辅在百姓中经营地下赌场,利用风水阵法赢钱,榨取百姓血汗。”
皇后皱起柳眉,于心不忍。
太后也叹了一声:“即便如此,便把证据拿出来,送他下狱吧。朝堂上盼着出头的人那么多,也不缺他一个。”
“阿瑶,真不好意思,说起这些来,让你害怕了。”
周瑶刚想解释,曦王便替她请功:“说起来,初存能发现这个线索,还要多亏了周小姐。”
他朝她瞟了一眼,勾唇微哂,笑意温柔。
“所以和皇祖母一样,我也觉得周小姐是我的福星。”
老太后便乐乐呵呵地跟着笑起来。
饭后,皇后洛卿回到后宫,在御花园见到了早就等在那里的太子。
太子应该是从书房径直过来的,一身华服,五官周正英气,明明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却比景初存看着更像皇后的孩子。
屏退了各自的随从跟班,两人开始交谈。
皇后脸上没有刚才那种温柔贤淑,直截了当地说:“邵鹰要完了,不知在城中搞什么赌场敛财,总之是被景初存抓到了把柄。”
太子咬了咬嘴唇:“我明明早就暗示过他,不要被抓到小辫子。”
“——尤其是被景初存。”他恨恨道。
“儿子,我觉得景初存这几年成长得太快了,我总怕他会对你不利。”
皇后眼底闪过一丝凶光,白如美玉的手掌一甩,做了个“抹杀”的手势。
哪怕曦王这些年来孝顺谦恭是出名的,每天都给家人请安,隔三差五送上精心准备的礼物,就算被责备也笑吟吟的。
但皇后到底容不下他。
太子看在眼里,哼了一声:“就他?料他也没有那个胆子。他有没有说是怎么查出邵鹰的?”
“他说的是,多亏了那个周瑶。”
皇后又想起来,“对了,我正好要给你讲。这个周瑶很得太后喜欢,百姓傻乎乎地也跟着追捧她。”
“如果能给你做王妃的话,与太后和民心方面,肯定是个不错的助力。”
“儿子已经在考虑了。过完年便要给我们选妃了,对吧?”
太子侧过身,瞬间眼神锋利:“毕竟我早就发现,景初存对那个周瑶实在是过分特殊。”
“而他喜欢的东西,我从来都是要抢过来的。”
周瑶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太子志在必得的“东西”,还是因为一个如此不堪的理由。
她被曦王亲自送出宫,并肩走在内城里,还试图再探出母子间的一些消息。
“久仰皇后娘娘蕙质兰心,母仪天下,今天得以拜见,真是荣幸。”
“母后确实是善良的人。”
周瑶没觉出什么问题,又称赞了两句他与皇后太子的母慈子孝、兄友弟恭。
景初存拿出惯常的轻笑,没被人发现他眼神微闪:“这是我应该的,承蒙母后、皇兄照顾也非常荣幸。”
“对了,至于邵首辅的事情,”他很快转移了话题。
“多亏了你和黎长官,我已经准备好人证物证,大约不出两日,便可将他弹劾下狱,还百姓一个清风气正、恶人得报。”
想起被诱导地变卖家产的农户,被逼到劫道糊口的劫匪,还有前世死在劫匪刀下的千雪,桩桩件件,都是邵鹰权欲贪欲下的冤魂。
终于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了。
周瑶点点头。
“对了,有件事情,周小姐或许有兴趣。”
他转过身直面着她,瞳孔中墨色浓郁,却不觉幽深,让周瑶一眼看清他眸底的光芒。
“黎大人和我查到的黔村赌场,之所以能让老百姓越赌越输,是因为有大师布下了阵法。因我一时疏漏,让那位大师逃走了。”
“黎大人起卦算了一下,那人逃跑的去向是西北边关,凤矶之战遗址。”
即便昨天就知道了消息,但听到此地,周瑶的睫毛还是忍不住轻颤。
“承蒙殿下记得,我正是在西北边关长大。”
“家母作为侠女,凤矶之战开始后主动前往边关,保护百姓免遭战火,这才偶遇了父亲,然后有了我。”
景初存点头:“我也久仰令侠女的美名。”
其实周瑶对自己的母亲也没什么印象了,大多数事情都是长大后秦双和师母讲给她的。
自己记忆里唯一的画面,是母亲抛下尚在襁褓的她,毅然决然地离家远行。
长发扎成一个潇洒的马尾,青色的发带在身后飘飞。
当时她大概有在哭,但母亲头也没有回。
所以,凤矶之战,母亲挥洒过意气与侠气的那段过往,才会轻而易举地牵动周瑶的心弦。
曦王侧头看着她,微微扬起唇角,不知在想什么。
说着说着,便到了定国将军府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