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府衙门前时,周围已围了很多人。
都是听说有位将军府里的小姐路过黔村被劫,惊扰了堂堂王爷,劫匪还翻供指控将军,急忙赶过来看热闹的。
看到被丫鬟搀下车的周瑶,探头探脑的人群忍不住交头接耳。
“嗨,可真是个美人儿!”
“确实,不止是咱黔村,就是放在京城里,都算得上顶级漂亮的。”
“难不成不止劫财,还有劫色?啧啧,反正黎睿这个草包,做砸了事儿也只敢瞒着,估计这会儿躲在府衙里都吓得尿裤子。”
“你想什么呢,当时黎长官到来之前,是曦王的亲卫出手,歹人早就被抓住啦,你难道连曦王办的事都要怀疑吗?”
“话说我之前见过定国将军的女儿,怎么不是眼前这个?”
“哎呀,将军年轻时候的风流债嘛!听说就是私生女,一直藏着掖着不敢让夫人发现,现在瞒不住了。”
“私生女?那可上不得台面,难怪小小年纪就这么艳,十足是祸水胚子。”
周瑶不卑不亢地行至殿前,缓身行礼,举手投足间那份从容矜贵,无形中回击了所有不怀好意的评头论足。
现在是证明身份的关键时机,她自然不用故意装得无措。
而要论仪态举止,前世她纵横朝堂与江湖,一度身处权力斗争的核心,那份浑然天成的气场自然远胜寻常闺秀。
“定国将军与侠客令氏之女周瑶,拜见黎大人。”
她的声音不大,语调平静,却自带几分沉着坚定,如玉石作响。
黎睿点点头,手指又摆弄了一次铜钱。卦象出来后,他瞟了一眼,竟然一愣,而后抬头看向周瑶,有些疑惑地眯起眼睛。
“敢问周小姐,你——”
他正想问什么,门外人群突然一阵喧嚣,典吏进来打断:“黎长官,定国将军到!”
黎睿下意识脸色一白:“快请进来。”
话音刚落,门外进来一个男子,人高马大、魁伟英气,正是在凤矶之战一战成名、功劳彪炳的定国将军周广城。
“阿瑶!”他满脸写着担心女儿,阔步走到周瑶身边。
“父亲来了,都是父亲不好,手下车夫侍卫无用,让阿瑶还没回家就受了委屈。”
能让潇洒侠女都一心相许的人自然长相不差,现在又一副父女情深的姿态,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满是对女儿的怜爱,情真意切,所见之人无不动容。
“阿瑶,父亲这就带你回家。”
全程被视作空气的黎睿尴尬地坐在桌前,不得不咳嗽两声,“周将军,多有冒犯,请见谅。”
“下官手下的劫匪,本已承认是被赌鬼父亲逼上绝路,可就在半个时辰前,突然又翻了供,说是您指使的。”
他对上武将不善的目光,心里阵阵发怵,头顶直冒冷汗,但还是一咬牙说了下去。
“下官自然相信将军品行,但工作需要秉公执法,不得不把您和令嫒都请来。所以,周将军您......有什么解释吗?”
周广城轻蔑地哼了一声:“我从不涉足黔村,也不认识地痞流氓,他们是怎么知道了我的名字,这还是去问他们自己比较好,问我是没用的。”
“我虽没来过这里,却老早就听说过黎大人靠算卦断案的故事,不知黎大人是用什么算出我有罪的,六爻还是算筹?”
黎睿苦笑。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怎敢顶嘴。
事实上他确实已经用各种占卜方法算过好多次,结果都和第一次一样,明确表示此案就是有个赌徒的儿子牵头,没有任何幕后主使的迹象。
那就只能是事发之后,有人用什么方式收买了歹徒,给周广城泼脏水。但是为什么呢?
眼看着要陷入僵局,一直立在一旁的周瑶突然说:“黎大人,父亲,阿瑶有一个猜测。”
“或许此事从一开始就针对父亲而来。”
“哦?为什么?”
她却不立刻回答,而是回过头看了看外面围观的百姓,颔首行礼。
“不好意思,此事或许事关重大,小女想恳请黎大人暂时关闭大门,也请各位父老乡亲见谅。”
周瑶长得好看,仪态又高贵大方,此刻俯首就仿佛一只高贵的白天鹅,没有人能拒绝。
门外还有豪爽的大娘鼓励道:“姑娘,别害怕,大胆说!”
周广城看在眼里,十分满意。
这丫头在边关野蛮生长,居然能出落得如此标致,果然是自己基因优秀。
越漂亮的女儿嫁出去,父亲能捞到的政治资本就越多。
一时间,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平步青云的前景,脸上笑纹都重了些。
把看热闹的百姓隔绝在外后,周瑶继续说道:
“当时劫匪致力于攻击小女的车厢,而车厢内有一个匣子,里面装的是父亲与母亲当年的婚书,十分宝贵。”
等等,婚书?
令青鸢居然还留有婚书,还给了周瑶!
他本觉得以侠女倨傲乖张的性格,肯定早把它一把火烧了,所以才敢有恃无恐。
周广城回京时未曾休了令青鸢,就直接迎娶了现在的周夫人,算下来确是同娶两位正妻。
抛妻弃女、停妻再娶,一时间,这八个字浮现在现场每个人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