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卫在里,猎军在外,这是护着还是防着……女子想了半天,仍无头绪,听净如在旁低泣,显已魂不附体。
“要是,要是被人知道,我是从西边那地方来的,我……我可真没活路了……”
“别嚎丧。”女子心烦意乱,琢磨片刻,只觉现今形势不明,别当了谁家陪葬,遂果断挥手:“简单收拾东西,咱们快走。”
“主子,城门早封了。”
“谁走城门啊?走御河河道下面。”
“河道?”净如抹抹眼睛,不可置信的问来:“那都是水,怎么走?”
“你跟着我就是,问那么多干嘛。”女子抖抖头巾,一股脑儿丢到净如的光脑壳上:“这里不长头发就罢了,还不长脑子。”
“再问一句,咱们去哪里呢?”净如攥着女子胳膊:“不会是藏经洞吧?我可不敢……”
“嗬,这会儿吐实话了?先前一再跟我扯牛皮。”女子掐着他腮上软肉:“哪儿那么容易就进藏经洞,你当我萧不情是个甚事不知的傻子?”
“娘子姓萧?”这个名字曾在哪里听过,净如使劲儿回想。
“我家主子是嵘城晴雨山庄的四庄主。”
净如一张口登时鼓成了圆圈:“天啊……”
“已被我大姐通告江湖逐出门墙,说话就要在宗谱上把名字也抹掉了。”萧不情伸指把男人因惊讶再合不拢的两唇夹闭:“不过现今庄子里是甥女儿当家,老姨回家住几天,她不能翻脸吧。”
净如心里踏实了,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至于能住几天,可就要看你的本事了。”萧不情拍拍他脸颊:“鬼谷涧的那些秘密,知道的别都漏,不知道的……得会编。”
……
太医院合剂所
何景华对着桌上一盆药汤正愁眉不展,忽报贺兰公府的小少爷来了,出门一看,正是清涟,被庆余、幸宁和洞生三人扶着,走路都在打晃。
“官人也发作热症了?”何景华抢步上前,只见清涟摘下半幅脸纱,腮赤唇白,呼吸急促。
“已有两日了,高热不退。”庆余急的要哭:“我家大人往京兆尹衙门跑了好几趟,又往英府哀告,就差去宫里报信了,好容易求来一粒别坊的药丸,吃了却没效用。”
“宫里正办孝贤皇后的祭典,哪能搅合哥哥的正事。告诉了,白让他着急惦念。”清涟朝何景华笑笑:“我让姨母送我到先生这里来,她不肯。趁着今日她随圣上去大报恩寺,姨父也进宫行礼,我就偷偷来了。”
何景华忙把清涟让到屋里,撩袖把脉,片刻皱起眉头。
“哎呀,你可病的不轻。”
“啊?”三个小厮都是大惊,争先问道:“先生,先生,怎么办啊?”
“马上服药。”何景华先让清涟躺下,“刷刷”开出个方子来,拿给幸宁:“送到隔壁屋里去,找医士照方煎药。”
“先生,他们这几日都伴着我,别也被传上热症,您要方便,也开个方子给他们吧。”清涟喘气言道。
“好。”何景华虽然应了,却没动笔。
清涟何等精细,见状便问:“我看院中病患还多,想是药锅不足?先生可往京兆尹衙门问去。”
“不是药锅不足,而是……”何景华叹了口气:“百姓们不肯服药。”
“为何啊?”清涟一怔。
“怕药有问题。”何景华告诉他道:“所谓仙根,其实就是覃芦,莲花寺大概生着两株,被别坊高价买入。先时足量入药,药效颇佳,以致供不应求,别坊为了多卖,切成粉末治丸,那一丸里还能留下多少覃芦?花费重金,病患也只能吃到一丸,自然无用。其它药铺又看别坊赚钱眼红,皆来仿制,药中没有覃芦,不知添加了什么,不仅没有用处,有的还会加重病症。”
“先生不是采回美人娇了?”清涟疑惑道:“药丸无效,合剂所的药汤应该管用啊?”
“病患有轻有重,轻的能自己挺过去,她就不愿服药,先看别人吃了是怎样。”何景华搓着两手:“重的病情复杂,拖延久了,不是一碗药汤下去立时就有改观。偏巧前日里,我给一个重症老人喂药,却没能把她救回来。这一下麻烦了,百姓们更不信任。只道药中有毒,是朝廷怕疫情扩散,弄了他们这些病人在此,先试药,试不成,干脆药死完事。”
清涟震惊非常:“有没有已经病好了回家去的?”
“有自己好了的,但雷水珍将军没让走。说怕那些人回去胡说乱道这里的境况,再闹出乱子来。”
“不放?”清涟深觉不妥,已经撑着坐起:“合剂所只有进来的病患,却无出去的好人,百姓们在家等待岂不心焦?等的久了,更要胡猜乱想,但有一丝流言,更难控制。倘因此酿成民变,那还了得?”
“我报上去了,回说今日孝贤皇后祭典,圣上亲临大报恩寺,文武百官全在忙,没空管这里,要等晚些时候……”话还未完,忽听外面哭喊大作。何景华探头窗外,脸显难色:“官人你听,一到劝药时辰,就是一场不可开交。”
清涟侧耳听了片刻,脸色凝重,翻身下床:“不行,这样会出大事!洞生来,快快扶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