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氏见清澄不再说话,怕他恼了,又赶紧往回找补:“我的意思呢,是求千岁得空教导教导她。跟前有人侍候就得了,那天底下薄命红颜多着去了,哪儿救得过来呢!眼看家里又要有大开销,不攒着点不成的。”
“大开销?”清澄不知他指的是哪一项。
“您的千秋,外人无可无不可的,娘家的礼可不敢薄了呢!家主早就说了……”
“小姨和你的美意,我心领了。”清澄再次打断渠氏:“就别多做破费了。让小涟他们几个照着旧例,每人给我做双鞋,不饰珠玉,要耐磨好穿的。”
“那合适么?”渠氏一愣。
“怎么不合适?圣上每年万寿,我也是亲手给她做一双,她喜欢着呢。” 清澄微微一笑,转而又问:“您说的家下大花销,就是这个?”
“嗐”,渠氏笑着摇摇头:“侍子大挑说话就要举行,小涟今年应选,甭管选上选不上,都是到了出阁的年纪了。不得紧着预备预备啊?”
清澄眸光一闪,没有说话。
“大胤谁不知道,我贺兰家有个小‘玉人’,官媒的公公早就盯上他了,一等撂牌子,即刻就得踏破门槛。可要我说啊,他们都是白忙活,小涟能被撂牌子?”渠氏说得眉开眼笑,不妨清澄给她泼了盆凉水:
“小涟怎么就不能被撂牌子?”
“啊?”渠氏一愣:“不是说这次的侍子大挑,不为圣上广纳后宫,是为英王遴选正君。小涟那模样、性情要是选不上,谁还能选上?”
“从侯的锦衣郎和韩家的梅花月郎都要参选,你怎么就笃定小涟能胜过那两位?”清澄伸手要茶:“论才华,他和从奕差得远去了;论长相,也未必及得上韩越仙姿玉貌。”
“哎,可我们小涟有福气啊!”渠氏辩道:“当年大姐夫梦月入怀,就有了千岁,如今您正位中宫,这可不灵验?后来怀小涟时,又梦见……”
“行了!”清澄一皱眉:“圣上不爱听这些神神叨叨的事儿,你们少在外面混说。”
“千岁,这可不是混说,更加不能少说。”渠氏急里忙慌地答道:“但凡天命所归,都有祥兆,咱自己不说,别人如何知道?说的多了,大家也就信了。韩家盖梅花庵,给儿子一造势,百姓们就都信他是仙家贵子,其实……” 话到此处,渠氏极为不屑地撇了撇嘴:“其实,还不是个凡俗肉胎!”
杜献笑着插了一句:“渠爷说得也在理。”
清澄瞪了两人一眼:“侍子大挑尚未开始,你们说的太多,小心以后麻烦。”
“咦?”渠氏奇道:“小涟嫁为英府正君,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么?”
“你听谁说的?”
“……”渠氏听他话音趋冷,暗自咽了咽吐沫:“小涟……自己也这么想,还特意请旨,随毓庆宫主去了青麒,就为亲自相看相看英王。”
“他是越大越没规矩!”清澄想起弟弟,大生气恼:“在外也不知检点,居然跑到青楼闲逛,竞价买倌儿,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我听说他是为英王出头……”
“要他多管闲事?”清澄怒道:“他以为自己是谁?”
“许是……”渠氏疑惑道:“他想试试英王,能不能为他出头?”
“嗬……”清澄越听越怒:“还让本宫欠下小七儿的人情?岂有此理!”
“千岁,您别着恼。”渠氏劝道:“且往好处看:甭管是谁为谁出头,都说明了他和英王相处不错……”
不说这句还好,一说清澄更是大怒,猛地一拍桌案:“相处不错?都能结伴逛窑子了。等小涟回来,你亮出家法,替我狠狠揍他!”
“呦……”渠氏听得皱眉:“那揍得皮开肉绽的,还怎么参选啊?再说了,千岁您也知道,家法那些物什,在咱府里就是个摆设。就家主那怜香惜玉的性子,打哪个美人娇娃,都跟打她自己似的……”
“我还忘了说她!”清澄又想起贺兰桑来:“为什么派她去当副使,心里不明白么?小涟胡闹,她不知管教,还跟着胡闹!”
管教的了吗?渠氏暗自腹诽:你当了凤后,就会动嘴儿数落别人,也不想想自己当年:在金街纵马,招惹了皇女殿下,几次三番偷溜出门幽会……你小姨就没管教你么?你可服管不服?现在知道说弟弟了,他还不是学你?兄弟俩一个德性,倒是命都不错,哥哥已然父仪天下,弟弟又要作亲王正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