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宴屿眠出来,湘娘面露惊诧之色:“哎呀,你怎么起来了,快回去歇着,万一养不好落下病根可就麻烦了!”
“我没事了。”宴屿眠笑着对她解释道,“本来也伤得不重。”
湘娘目露疑惑之色,她给这姑娘换衣服时,分明看到她胸口有见血的伤痕,可宴屿眠表现得确实仿若无事。
“那你先把这个喝了吧。”湘娘盛了碗姜汤给她。
宴屿眠道了谢,慢慢抿着还很烫的姜汤,湘娘又盛了一碗,出门端去隔壁屋子。
宴屿眠跟在她身后,期间略一打量周围景色,这是一处村庄,大概百十来户,三面环山,一条溪水从中穿过,也让漂流其上的自己被人救下。
进屋之后宴屿眠差点被一摞纸绊倒,屋里到处都是写过的纸,堆砌在各个角落,墨香沉厚,靠窗的桌边正有一披着外衣的青年,正在奋笔疾书。
“海程,来喝姜汤。”
青年回过头来,他眉目清俊,嘴唇发白,鼻尖泛红,俨然是冻着了。此时正值初春,雪线都还清晰可见,由山涧融雪汇成的溪水必然凛冽。
见湘娘身后还跟着一道身影,蔺海程本能地眯起双眼,想要将那团模糊看得更清。
一看他这幅样子,宴屿眠就知道这家伙近视,而且度数大概率不轻。
蔺海程将姜汤喝尽:“谢谢湘娘,这位是……”
“这位就是你救下来的姑娘。”
蔺海程吓了一大跳,要不是已经把姜汤咽下去,大概都得呛着。
他救上来的姑娘?!
她不是满身是血吗?当时在溪里漂得浑身都凉了,要不是鼻端还有气,蔺海程都要以为自己捞上来的一具尸体。
怎么这才几个时辰,就能起床走动了?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宴屿眠适时道。
蔺海程赶忙摆手:“姑娘客气,身体没事就好。”
随后他迟疑道:“你的身体……”
“我没事了。”宴屿眠笑道,“只是看着严重罢了。”
满身是血只叫看着严重吗?
蔺海程有片刻茫然。
但既然宴屿眠都出来走动了,他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问道:“还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宴屿眠看了眼窗外的溪流,道:“我叫溪眠。”
蔺海程正要自报家门,突然接连几个喷嚏,打得前仰后合。
“你看看你身子骨还不如人家硬朗。”湘娘赶紧又找了件衣服让他披上,“回去躺着吧。”
蔺海程满脸通红地摆手:“马上就要去赶考了,我得抓紧时间看书。”
果然是个书生啊。
认过了“救命恩人”,宴屿眠便不再打扰,和湘娘走出屋子。
湘娘介绍道:“蔺家祖上在京城做官,后来子孙无能,慢慢没落了,到他这一代也就只留了些田地和房产,不过也比村里其它人家阔绰,海程嫌京城内繁华扰他读书,就专门来村里备考,我是他雇来做饭洗衣的。”
“眠姑娘可以暂且在这里住着,先把身体养好。”
湘娘说罢,进了侧旁明显更为破旧的屋子,卧室内有一老妪躺着,看起来有六七十岁,湘娘利落地给她翻身。
“这是我婆婆,瘫痪三四年了,每过一个时辰就得给她翻一次身,平日也不太清醒,好在气色还行。”
瘫痪三四年还能浑身干净,半点褥疮都没有,可见湘娘伺候得有多精细。
“我儿在城里学木匠手艺,月休时才能回来。”湘娘絮絮叨叨地说着,显然平时很少有人同她聊天说话。
宴屿眠看她忙忙碌碌地收拾好屋子,就要去做午饭,她想着搭把手,刚靠近灶台,就被湘娘推走了。
湘娘笑道:“我领了海程的月钱,都是该做的。眠姑娘手这么细,还刚醒,怎么能干粗活呢?之前指不定是哪家小姐吧。”
“倒不至于。”宴屿眠笑笑,“那我就坐这跟姐姐说话。”
湘娘丈夫早死,给她留下年幼的儿子和瘫痪痴呆的婆婆,她独自生活了这些年,把所有人都照料得极好,又热情大方。宴屿眠喜欢这样的人。
湘娘手脚麻利,午饭很快做好,她喊了一声,没过多久,蔺海程就摸索着进了屋。
他的单照扑身去救宴屿眠时落水了,现在只能两眼抓瞎,十丈外人畜不分。
单照由水晶磨制而成,相当昂贵,蔺海程祖上再有光如今也没落了,怎么可能会有备用,不过到底是把溪眠姑娘救下来了,破财就破财吧。
三人吃过午饭,湘娘给婆婆盛上一碗过去喂她。
蔺海程问过宴屿眠身体状况,确定她真的没事,满脑袋问号外加喷嚏连天地回屋继续看书去了。
他走到门口,成功跨过了门槛,却被外面晒着的香肠绊了一跤。
“哎呦!”
蔺海程脸着地摔倒了。
宴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