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视一笑,举起酒杯,两人碰了一个,各自一饮而尽。
“欸——舒服!”厉隋开口,“对了,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之前四处游历之时有幸来过一次,当真壮观啊!怕是陛下一次没来过吧?”
“诶!你这青城子,我怎么之前没发现你这人偷着阴,焉坏焉坏的呢?”
“那陛下今个儿算是真正地认识了一回。”
厉隋举起酒杯,又和青城子碰了一个,一饮而尽。
“不瞒你说,之前出征之时曾快马加鞭赶到这里看了一眼远景,差点延误了日子,幸好没给先帝发现。”
“那你这胆子还挺大。”
“不大怎么做的了皇帝?还有这酒量也要大,来!喝酒喝酒!”一声脆响过后,又是二两清酒入肚。
醉眼有些朦胧了。厉隋冲着同样有些摇摇晃晃的青城子开口:“你说,这……岱宗夫如何?”
端起酒杯,青城子顾自喝了一杯,“其实都还不错,有青松古树,也有浓雾流云,既有气象,也不失晴日里一眼望不到天际的无比宽敞,着实担得起这五岳之首的位置。”
“听你这么一说,倒也不错。”说着,厉隋又为自己倒上了四两清酒,一口饮尽,不带丝毫的犹豫。
看着厉隋,尽管从未与眼前人深交,但青城子依旧可以一眼看出他有心事。
“怎么了?封禅之际陛下突然有了不快?”
“欸——”舒了一口浊气,厉隋迟迟未有再语,似在克制那涌上胸口欲吐的冲动。
“哎——”青城子见厉隋这幅模样不禁摇了摇头,为自己又倒上了一杯酒,轻轻地抿了一口,“喝酒最忌讳大口大口,尤其是这看似平淡实则后劲浓烈的清酒,我想,陛下不会没见过那街边醉死的大汉吧?就连他们,都顶不住这冲劲。”
“呼——我都知道。”双手撑着桌子,厉隋的眼中已经布满了血丝,搭上额间几缕飘散下来的头发,看起来颇为狼狈。
一边喝着酒,青城子一边斜睨着厉隋,默默地打量,“到底是谁惹了我们的陛下?是楚侍卫?还是叶锦羽殿下?”
“呵!”厉隋回看了一眼青城子,看他淡定自若的模样,不由让厉隋有几分想骂街,“若不是这其中还有些过程和礼仪要用到你小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厉隋是带着笑说出这句话的,青城子看着他忿忿不平的模样也心知他只是逞一时口头之快,不怎么在意。不过,出于情面,样子上青城子还是要敬厉隋几分的。
“若多有大不敬,还希望陛下多多担待我这乡里巴人,莫给在梦中取了脑袋。”
“哈哈!放心,我厉隋还没下贱到那一步。”
“真的?”青城子斜睨他一眼,也没多说什么。他如果没算错,他厉隋虽不下贱,但也绝不是那般光明正大的高尚之人。
也是,这世间哪有真真正正的完人?不夹私心的君主?只不过有或大或小的区别罢了
又喝了三杯,厉隋的脸变得红扑扑的,浑身都散发着酒气,让从没喝过酒的人闻之则醉,让讨厌酒的人以为他便是这世间最大的恶徒。
“陛下醉了,要不,我们现在就先回寝宫吧?”
“额……么么……现在是什么时辰?”
青城子回答:“申时,我们明日还要上泰山封禅呢!”
厉隋手肘撑着桌子,手掌顶着下巴,点了点头,“爱卿言之有理。”
大庭广众之下吐出了“爱卿”二字,尽管声音不大,没人听见,但青城子还是不由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厉隋是真的醉了
正准备起身,可就在那将起未起的时候,厉隋忽然开了口:“青城子,你觉得这众生苦吗?”
愣了愣,青城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着来到厉隋身边,支起他的下掖,说着“陛下醉了”。
“我没醉!”脸红的厉隋没了以往的威仪,此刻的他,多了几分孩子气和任性。
而不管什么时候都保持着冷静的青城子就如同那安慰孩子的大人,不断地应和,又不断地试图拉起厉隋,让他跟着自己一同离开。
“好!好!好!你没醉!你没醉!啊哎——”用尽全身气力,青城子依旧是没有将厉隋拽起,后者仿佛一块巨石,任凭青城子如何提拽都无法使之动弹。
“哎——”尝试多次无果,青城子最终是放弃了,心中默念那外人不明所以的话语,“这龙气威力果真霸道,怎么都撬不动这厉隋啊!”
没有办法的青城子无奈地呆立于原地,而喝醉了的厉隋拉着青城子的衣角,一遍又一遍地询问着那严肃的问题,“青城子,你觉得这众生苦吗?”
一次两次,青城子还不觉得有什么异常,直到第五次六次,青城子才一点点意识到这其中有了些不太对劲。
重新坐下,青城子默默地捧起厉隋的脸庞,试图从后者的双眼之中收获到些许蛛丝马迹,可厉隋那只剩一条细缝的眼,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青城子不禁腹诽:“不会是这小子故意给我设的套吧?”
想着,青城子又看了看厉隋那副有些颓然、却又不算太颓然的模样,更加坚定了心中的这个想法。
没法啊!既然厉隋问了,那他青城子也只好回答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