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馨进门,见右手边房门未关,便知叶锦羽应在里面,端正了一下仪表,放下自己提携的衣摆,双手至于腹前,小步踏了进去。
“殿下,该用膳了。”
叶锦羽抬眼望天,已是太阳昏黄的时辰,于是打趣,“该用午膳还是晚膳呢?”
如馨大囧,支吾半天,不知所言。
“好了,我不饿。”叶锦羽起身,朝如馨这边走来,双手背后,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抬头。”如馨遵从,入眼,便是叶锦羽勾起的嘴角,他正含笑看着她……
叶锦羽一敲如馨的额头,“呆什么呢?”
如馨回神,两本新书径直递到了她的身前,书面,用小楷写就的墨字灵动而又飘逸,一书《鬼刀》,一书《莲华》。
“殿下……”
“送给你的。”叶锦羽柔声。
如馨伸手接过,不料身后却传来了某人难得的打趣,“刚奉送给殿下的书怎转手就抄写给了她人?”
叶锦羽抬头,如馨回头,见着来人,正是白沫。
“既已送出,有何不可?”
如馨微笑,白沫无言。
本已是苦笑着点头,却没料叶锦羽在其后又跟了一句,“上面的动作以及图案还要劳烦‘先生’一一为我二人指点呢。”
白沫真是苦上加苦,真是不该好奇追来。
……
接连几天,叶锦羽过的都很安宁惬意,厉隋不时会来,但大多时候皆因政事或其他杂事而不到,具体是何杂事,叶锦羽也不太清楚。总之近来,他还算过的自在与悠闲,白日间,于石桌边看书,欣赏白沫与如馨练步,自己也试练《莲华》,也不知是他天赋更高的缘故,他比如馨走得漂亮。
至于《鬼刀》,他也没有偏废,闲来翻展,上面各类兵器用法也着实令他大开眼界,尤其是那“槊篇”最后一式“摧”,可刚可柔,或运送暗劲,或霸道无比,效果都堪称卓越。可惜府内无刀戟,叶锦羽也着实不愿去向那守门的士兵讨要,所以只能拿起树枝,粗略比划,而这其中,他们还不约而同地小心躲避一人——上次撞见白沫的扫雪翁……
是夜,练了一天功法的如馨乏倦,在石桌上垫了一块棉布,便睡于赏月的叶锦羽身边,白沫也被叶锦羽遣回房间休息,而他自己则于庭间饮茶。
正值此时,扫雪翁慢慢走了进来。
叶锦羽抬眼看他,老者蹒跚,在他面前走起路来并不算利索,但不知为何,他坚持不用拐杖。
见扫雪翁这幅模样,叶锦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尽管扫雪翁曾带人将他阻拦,不让出门。
扫雪翁好大一会才走到叶锦羽面前,期间一直低着头,看着路,生怕摔倒的模样。
“您怎么来了?”叶锦羽关切询问,却没有起身搀扶,“还有,为什么成了这幅样子?”
扫雪翁微笑,腆着老脸说到,“殿下能否赏老身一个位置?”
叶锦羽应允,扫雪翁就这样找了个石凳坐下,看了眼一旁熟睡的如馨,眼中笑意更浓,“这小女娃,好久没跟我说话了。”
一边,叶锦羽默不作声,等着正色过后老人接下来的话语。
“殿下。”
“嗯?”
老者说话很慢,但其声柔和,如那山间小泉,令人感觉舒服,“老身自知上次阻拦殿下惹得殿下生气,也令殿下颇为不快,其实,那并非老身所愿,特来道歉。”
说着,扫雪翁还从袖中取出一个木制的鲁班锁,欲要送与叶锦羽,“这是臣好多年前制的一个小玩意,望殿下收下。”
叶锦羽接过那木锁,三下两下便将那锁解了,这种玩意,是他小时便玩厌的事物。
扫雪翁却像看不厌一样,默默地看着叶锦羽,嘴角带着笑意,等叶锦羽玩完,他才缓缓开口,“殿下果真聪慧。”
叶锦羽点了点头,静候他接下来的话语。其实,他也不知该与老翁说些什么,对他们厉家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已经不晓自己姓名的扫雪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哎——”扫雪翁一声长叹,“殿下,这天冷了,记得多加衣服。”
叶锦羽点头。
“诶,还没问上次殿下到底去了何处,回来以至于那般狼狈。”
叶锦羽又默然不语。
扫雪翁摇头,“算了,既然殿下不愿,那便不说吧。”
今天的夜晚,不算太冷。
扫雪翁似很有闲情,絮絮叨叨,讲述了他半生的故事。在叶锦羽那最熟悉的地方,一个老人几乎过尽了他平淡的一生,如不出所料,不出多时,他也将葬在这里。
“今个儿,天可作美。”扫雪翁习惯性地把手笼进了衣袖,蜷缩着身子,以至于本就瘦骨嶙峋的他显得那般小与瑟缩。
“咦——叶又落了……”老人感慨,不知是感慨这片天地,还是感慨他自己。
叶锦羽也跟着附和了一声,“是啊——”脸上无太多颜色,别人不知他作何感想,他也不知该作何感想。
“雪老,不早了。”叶锦羽出言提醒,语气柔和,这番话语也是怕老者久坐,冻坏了身子。
扫雪翁点点头站了起来,眸子浑浊,残年如风烛。
“那殿下,老身走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