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棋手

第一，一定要谦虚，唯有神是智慧的，我们只是爱好智慧而已。

第二，万物都是由整数组成，如果不是，那便是由整数与整数的比例或开平方组成。

第三，哪里酿酒成风，哪里就无法无天。因此禁止醉酒。

第四，灵魂的理智部分是不死的。

第五，不善拒绝，就会成为群体的奴隶。一天只教一道题。

第六，1是理性，代表爱。2是意见，代表不爱。永远要在情感上做出决断。

第七，愤怒以愚蠢开始，以后悔告终。

第八，所有学团人员均不得食用黑豆。

“这就是数心神教所谓的八圣训。”弗兰克说。

“没想到你们对萨摩斯和埃利亚的地下社团也这么了解。”巴闷赞叹道。

酒楼，僻静的酒楼。名菜，时令的名菜。包间，高档的包间。

这是爱菲斯城邦。坐在主位上的人正是“四指”的老大——“拇指”左罗，右手主宾位坐的正是巴闷，当年被救的那个联络兵，现在已经从当初的联络组小组长，晋升为斯巴达的联络部部长。左手边主陪的是“食指”维京，对面坐着的副主陪正是“名指”弗兰克。弗兰克的右手边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显然是小家碧玉，拘谨而含蓄。

“拇指”左罗最后说的一句话是：“今天我们四指的头目您都见过了，希望部长阁下回去之后，再立新功！”

三碗干了！虽然已经升到了部长的高位，军人还是更擅长用行动来表达对朋友的感激。

原来救了巴闷之后，弗兰克敏锐的发现，这是与军方交流的最好契机。再加上他和巴闷都是搞情报出身的，所以格外的投缘。最近在“四指”组织的鼎力相助下，斯巴达不需要通过墨城这个窗口就可以了解整个大陆，甚至比以前了解的更加细致、准确。而有了斯巴达军方的背景，在民间这块大棋盘上，“四指”已经俨然成为一个棋手，一个仅次于色雷斯“铁血雇佣兵”这个组织的棋手。

色雷斯一世就是这个组织出身，靠组织的力量成为了僭主。这一“强盗上岸为诸侯”的示范，大大的鼓励了别的巨盗毛贼系统。其中一个佼佼者便是飞贼组织——“四指”。

由于爱菲斯城邦是根基，而且赫拉克家族从城主老赫拉克开始就留心治理，深得民心。因此，他们不敢贸然煽动政变。而埃利亚城邦的漏洞就很多了，既没有斯巴达严明的纪律，也没有雅典先进的政体，又没有爱菲斯仁慈的治理。因此经过复杂而耐心的斗争，在损失了“中指”希德斯之后。“拇指”左罗作为首领成为了埃利亚城邦的僭主。左罗吸取了色雷斯一世的经验教训，大力鼓吹“新政”，短期内居然得到了不少民众的支持。这一“华丽转型”也给了盗贼们以巨大激励，从此以后“左罗”这个词成为后世很多“大盗”的专有“代号”。

而酒桌上那位少女就是“中指”希德斯唯一的女儿——芙丽涅。左罗带她上桌，第一是告诉兄弟们，只要是为了组织而牺牲的，他的家人就是组织的家人——永远受到组织的保护；第二是告诉芙丽涅，自己不是“贼”的女儿，而是一个做大事之人的女儿。今天见到了斯巴达的部长，她果然相信了。这也为她目空一切，自视甚高的性格，和美艳绝伦，倾倒法庭的传奇埋下了伏笔。

巴门尼德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哲学和真理，他去世之后，屋子里现在就只有一个人——芝诺。

当开门的芝诺看到显得苍老的萨哥拉和希罗多德的时候，忍住了激动，破口大骂：“不是给你们写过信吗，怎么还来讨债！我们埃利亚城邦法律规定，超过20年的债务一律免责！不信，那进来，我好好给你们上一课，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法律哲学！”

等他们进了院子，走进里屋之时，芝诺连忙关上了屋门，此刻，他再也抑制不住激动，语无伦次地说：“你们终于来了！你们怎么才来？你们怎么敢来？你们怎么能来呢？”

原来自从“四指”组织渗透埃利亚，发动各种反政府活动时，作为埃利亚公民的芝诺就进行了各种坚决斗争。最后因为人微言轻，寡不敌众，现在僭主登台，自己成了“政治犯”，严禁出境。隔三差五的还有特务“指甲”来监视自己，之所以刚才在门外大骂，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保护大家。

萨哥拉的心沉了下去，他感受到了芝诺这些年受的苦，他也感受到了他此刻的深情。萨哥拉总是想着别人，而不顾自己渐渐老迈的身躯。他咳嗽了起来，瘫倒在椅子上。他唯一纳闷的是，“名指”弗兰克怎能这样对待老朋友？

过了好一会，他们吃完了午饭，恢复了体力。希罗多德问道：“分别之后，巴门尼德先生一定收你为徒了吧。”

“没有！”芝诺说，“倒不是恩培先生的信和《梵歌》没有用，而是因为巴门尼德先生觉得他不配！当然不是不配教我，事实上巴门尼德先生把一切都教给了我。之所以他只把我当做朋友，而不是徒弟，是因为他发现了一个他在理论上说服不了的年轻人——德谟克利特！”

很明显芝诺和巴门尼德已经情同父子，否则不可能让他继承了自己的房子。大家都很好奇芝诺口中这个比自己还小30岁的年轻人是如何难住巴门尼德大师的。

芝诺说道：“众所周知，巴门尼德先生最大的学术成果就是把形而上称作——存在。而这个来自色雷斯的年轻人，自称是‘数心神教’新晋的长老。但他一点不像当年的毕达哥拉斯，反而像他们色雷斯的雇佣兵一样残暴，他用‘元子’和‘虚空’摧毁了巴门尼德先生‘存在’的大厦！”

“元子”和“虚空”！这是这个大陆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概念，每一个新的概念就意味着一种思想！他们每个人都感到震撼，这个名不经传的年轻人从何处拥有了如此创新的智慧！

“一开始，我以为这只是一种新思想。思想不一定就是真理，因此没有放在心上。并且为了和他竞争，我也加入了‘数心神教’，明年就要同他竞选大长老的位置，一争高下了！但是，直到巴门尼德让我看了那封信……”芝诺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一定是公主给你的那封恩培先生的信，他一定是把大医哲色诺芬尼所有关于‘存在’的领悟，写在了信上。”萨哥拉虽然老了，但是心中燃烧的努丝更加的纯净了，纯净的努丝带来清明的直觉。

“是的。以前我们只知道存在有两种理解，形而上的‘存在’或者形而上的‘上帝’。而《梵歌》里薄伽梵既然说有三种通往存在的路径，显然存在还有一种理解。”芝诺对萨哥拉说道，“在信里，恩培先生结合你的‘努丝’学说，创造了一种新的理解。你说活火在方寸燃烧就是努丝，努丝是人真正的动力，可是努丝是怎么认识外物的呢？”

现在震惊的不只是萨哥拉了，连希罗多德都震惊了，因为这将是古希腊哲学史上的一次转向——从本体论到认识论的转向！

在学术上，有的转向是一种尝试，有的转向是一种突破，而还有的转向是一场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