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在这一串串游离不定之中,夜景痕的声音始终沉稳而且坚定。
“那时我年岁不大,而且满心的惶恐,还不知道先皇为何将如此重大的安排托付于我,毕竟,当时朝中除我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重要臣子,先皇曾经执政之时也非常信任他们,当我诚惶诚恐的接下了这个重任之后,先皇又将当时室内仅有的几个丫鬟全都驱赶了出去,又给了我这道诏书。”
夜景痕所指的,自然就是他刚才从匣子里取出的这个卷轴。
“在写下这道诏书之时,先皇的命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了,身染重疾,手都已经拿不稳笔了,这道诏书里的很多字甚至都有些模糊不清,很多的比划也都严重的扭曲,先皇拿着这道卷轴递给我之时,告诉我,主少国疑,若是今后小陛下的生母作乱,那我完全可以凭借这道诏书将太后提前送走,若是当今的圣上呆傻愚笨,那我可以自己取而代之。”
在说出后面这些话之时,沈意卿清晰的看到,夜景痕眼里仿佛有某种很是强烈的光在闪烁着。
“这些都是清楚的写在诏书里的吗?”但她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所以声音小小的问道。
“是,每一字每一句都真真实实的写在这道诏书里,可当初接下这道诏书之时,我诚惶诚恐如履薄冰,根本不敢细想这其中的种种,只是听命于先皇将这道诏书带了回来,并锁在了这个匣子里。”
沈意卿感觉夜景痕还有话想往下说。
“当年将这道诏书锁起来之时,我原以为,我这一生都不会再将这个匣子打开了,而这道诏书也一直是我不敢去看,更不敢去回想的一段过往,直至后来,先皇驾崩,当今的圣上即位,这许多年,我一直战战兢兢,想方设法的做好自己,我知道权倾朝野意味着什么,可是我没有退路,我是先皇唯一托孤的臣子,不论面对什么,我终将都要留在这里。”
夜景痕这一席话,瞬间让沈意卿明白了从前种种她不能明白的事情。
比如,明明已经受到了当今圣上的猜忌,为什么夜景痕就是要握着手中的权利不放。为什么夜景痕就不能像其他的闲散王爷一样随意地过自己的一生。
那个时候,沈意卿自己思索出的答案是,或许这家伙就是比较迷恋权力,或许这家伙有什么过不去的曾经,所以才不愿意放手,可如今,她全都明白了。
原来这只是由于当年的一次托付,只是因为信守承诺而已。
“那,当今陛下德不配位,你便可……”
沈意卿话还没说完,便被夜景痕语气略显急促地从中打断——
“我便可推他下位,另立新主。”
什么?
沈意卿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是先皇明明已经在诏书中说过了,若是当今陛下才得不够,你可……”
“我终究只是一个臣子罢了,我的使命就是辅佐他人去治理好这个天下,至于其他我从未想过,哪怕先皇曾在弥留之际那样托付于我,我也不能真正那样去做,因为那样去做了就是辜负了先皇,更是辜负了我自己。”
虽然一时还不明白夜景痕的心境到底如何,不过沈意卿却已经下意识的重重的点了点头。
“可先皇只有这一位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