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走了,薛氏这才起身,“月儿,那钱你该拿着的。”
陈若月上前去扶她,“不,咱们家欠她的已经够多了,她过得也并不好。”
“傻孩子,就算欠她什么,也是我造下的孽,和你无关。咱们家走到这一步也算是到头了,母亲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
“母亲,你又在说什么胡话,还有三叔四叔,还有族长爷爷呢,日子还是得过,母亲你可不要乱想。”
薛氏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就是苦了你了,母亲对不起你们两姊妹。说起来,这几日怎么没有见着你姐姐?”
陈若月眼神飘忽,笑道:“姐姐大约是伤心过了头,出去散心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哪。”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她的性子我最是清楚不过,她心性又高,眼下应该是恨极了我,不愿意见我,这会子应当是在外面想办法要自谋生路吧。”
陈若月将薛氏扶起,坐在椅子上,又给薛氏倒了一杯茶放到她手里,“母亲不要怪姐姐,她不愿吃苦,眼下也是没法子了,我也劝过,可奈何她不愿意听我的。”
薛氏喝了杯茶,心里才好受点,慢慢将花白的头发理好,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形同枯槁的双手,半晌才道:“母亲太累了,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就随她去吧,今后如何都是她的造化。”
傍晚时分,大房院里到真来了一拨人,三两下就将灵堂置办了起来,又寻了人哭,又寻了人守,吹吹打打的倒是热闹了起来。
因着陈祚已经去了一两日,便也没有闹上七日,简单的办了两三日,便要出殡了。
陈若意年后都是要回娘家看望的,可曹兵总是借口府上太忙不让她回娘家。这样的次数多了,陈若意也就发现不对劲了,偷偷差人打听,这才知道家中已逢大变,也顾不上自己的孩子,便独自跑回了陈府,抱着薛氏哭昏了好几次。
陈祚生前交往的都是些狐朋狗友,加上大房一家都是罪臣之后,大家都避之不及,如今人没了,自然也没有几个人来追悼。
只族中派了几个人来,三房和四房的人倒是尽心帮了好些忙,二房则只派了陈宿上了柱香便走了。
薛荔望着大房院内的种种,也不禁感叹。从前只瞧见大房繁荣时门庭若市,如今落败了却不见几人伸出援手。如今的陈府大房和当年的薛家又有什么不同呢?
不过是一样的世态炎凉,大约是人世间的温情大多都是假象吧。
陈祚入殓时,人群里不见陈若柳的身影。薛荔很是好奇,自己的亲哥哥即将入土为安,这个做妹妹的究竟有什么事能够比亲哥哥入殓更重要?
回来的路上薛氏便像失了魂一般,旁人与她说话,她却是理也不理,陈若月与陈若意以为她是伤心过度,也没多想。
回府之后陈若意也迟迟不愿回曹家,曹兵亲自来道歉,又拉着两个孩子,这才将她哄回去。
陈若意便向薛氏与陈若月道了别,说是回府后就会想办法帮助家里。
回到陈府,陈若月便开始收拾陈祚的遗物,而薛氏则坐在梳妆台前细细打扮一番,又换上了自己最好的一件衣裳,悄悄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