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姬又酿了新酒,命人去请了杜且和弃之来试新酒。杜且向来有酒必到,弃之也是嗜酒如命之人,即便是传闻再多,二人也没有避讳,前后脚进了一醉酒肆,熟门熟路地去了二楼的雅间。
杜且见到弃之并不惊讶,一醉酒肆本就是他的地方,他待莲姬如妹妹一般,照料有加,莲姬旦有差遣,他定然不会缺席。
“许久不见。”杜且极力表现出她的坦然,但那张熟悉的面庞就在眼前,她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清瘦了许多。
他开始束发了。
他的衣着也规整许多。
整个人看着也规矩不少,没了往日的散漫轻佻。
弃之淡淡地回礼,“大娘子有礼了。”
杜且没有接话,静静地坐着,等着莲姬上酒。但莲姬似乎有事耽搁了,久久没有露面。
少顷,酒肆的小厮送来香炉,炉中青烟弥漫,是弃之惯用的木樨香。以前杜且不喜欢木樨,觉得香气过于胶着,总是粘了一身的气息挥之不去。可是闻久了,似乎也习惯了。
小厮去而复返,这次送来的是酒,“莲姬说她在后厨还要一阵子,让二位先品品这酒,她稍后便来。”
杜且不疑有他,打开酒壶闻了闻,“这酒有些烈。”
弃之与她对案而坐,俯身低头去闻,不经意与她的竹冠撞到一起,他刚束的发髻被拉扯开,凌乱不堪。
杜且恼了,把竹冠取下,“你是何时开始束发的?好好的为何束起?”
弃之哑口无声,“这……”
难道要说是为了看起来正经一起,毕竟是平安号的大掌柜,总要有个掌柜的模样。可是这话他不能说,也不好意思说。至少在杜且面前,他绝不能说。
“看起来规整不少。”
弃之几不可察地蹙眉,这是在嫌弃他以往太邋遢吗?
“这衣裳的料子像是若桑记的,杏娘的手艺不错,这衣裳也缝得极雅致。”杜且认真打量起他来,“收拾收拾倒也是个谦谦君子,却偏生要宽袍散带。”
这更加证明弃之的猜测,这是在说他平日不够君子。
杜且见他理好束发,斟了两杯酒,“莲姬还不来,我这酒虫已经打鼓了,就先尝一尝。”
弃之想喝,可是为了她口中的“谦谦君子”,又放下酒杯,“大娘子是喜欢谦谦君子?”
杜且泯了一口酒,差点被噎到,“君子之道,并非表面而已,我就是夸夸你这一身打扮,你还是做你自己。”
弃之连忙递上巾栉,“你的意思是,小可并非君子,也做不成君子。”
他轻叹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杜且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曾想他竟当真了,急急地解释道:“我不是说你并非君子,即便你不是君子,你依然是你,无可替代的你。”
弃之心头滚过一阵窃喜,“当真无可替代?”
杜且停了半晌,望着酒杯露出疑惑的神情,又移向青烟不绝的香炉,“有问题,这酒和香都有问题。”
说完这几个字,杜且已然醉倒,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