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还没有想到办法,让源记可以全身而退,让刘能可以毫发无伤。”
弃之的辩驳是苍白的,杜且根本不接受这样的解释。
“你的人捅死顾同的时候,我可以理解你对顾同的恨是深入骨髓的,即便是他死一万次都无法消弭的。可我对如此极端的方式,并不赞同。”
“情势所迫,情有可原,但我希望你能用更圆融的方式处理事情,这样才能让自己置身事外,而不受任何牵连。你懂我的意思吗?我希望无论是何时何地,为了何人何事,你都要平平安安,毫发无伤。”杜且出身士宦,深知律法之重,即便当时是为了救她,才出此下策,但并不表示她赞同弃之的做法,她不希望弃之为了不值得的人而触犯律法,葬送自己远大的前程。
“可这一次,你不该袖手旁观。不,应该说,你并非不闻不问,而是为了达到你的目的,而选择暂时做壁上观。”杜且望着他,深深叹气,“刘能与你无怨无仇,你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愤,而枉顾人命。”
弃之没有反驳,静静地听着,藏于袖中的手渐渐握紧,眼眸低垂,没有直视杜且。
“平安号与源记还有契约,你与文娘子还要合作下去,难道你以为文娘子会一直沉默下去,而心无介蒂吗?眼下,她势弱,只能隐忍求生,他日若是源记度过此劫,文娘子总要与你清算。你这不是给自己埋下祸根吗?”
杜且长叹一声,终于停了下来,端起案前的茶盏,浅浅泯了一口。
袅袅青烟在安静的空间升腾,是她爱用的杜若。不知从何时起,弃之的熏香用的也是杜若,木樨用得极少,合香之中两者都会用到,但还是以杜若居多。尤其是在杜且出现的时候。
以往她习以为常,不以为然。不曾想,这是弃之的有意为之。
他在迎合她,甚至是在讨好她。而她却不曾发现。
一时间,她喉间发涩,出口的话似乎太重了,可已经无法收回。
“小可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连累大娘子。大娘子可以放心,即便是触犯律法,小可也不会成为负累。”弃之的语气是冷静而自持的,嘴角带着没有温度的笑意,眼底是无法平复的冰冷和无尽的悲伤。
他向来不需要对任何人交代,凡事从于本心,自始至终他的目的只有顾衍,无论付出再多,他都可以在所不惜。他从不认为是错,即便手段残忍,他也不过是孑然一身。
逼死刘能,并非他所愿,也并非他能控制。他苦心经营数年,终于撬开冰山一角,可因为刘能的死,他再也无法深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冰山重回冰封。
“大娘子还是回去吧,这事和你没有关系,你当成什么都不知道便是。”弃之起身,下了逐客令,“我平安号内之事,也不劳大娘子费心。”
杜且急了,她如此忿忿难平也是为了他好,可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
她反扣住弃之的手,“你这是要与我分彼此?”
她的手柔软而又冰冷,握住他的手腕传来丝丝的凉意,他不忍推开,但开口的话却是极冷:“你我,本就是彼此,小可不敢高攀大娘子,还请大娘子自重!”
翌日,弃之前往刘家吊唁,与杜且不期而遇。但他连招呼也没打,直接从她面前走过去,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