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冬月出海的商舶,只要支付一定数额的船舱费,蕃商便能踏上归家之路,而也有一些大蕃商,他们拥有自己的商舶,购入大量的丝绸和瓷器之后,也会在同一时间一同出海。而所谓的祈风仪式,是为了这些蕃舶和蕃商所举行的,祈盼一帆风顺的同时,也希望他们还能继续来此贸易,甚至带来更多的商舶和商人。
因此,牙人在这中间显得尤为重要。为蕃商穿针引线,售出进口物货的同时,也要购入出口的物货,让他们在返航时,可以达到利益的最大化,从而继续来泉州港贸易。
也有一些蕃商会在一次贸易之后,与牙号订立物货往来的契约文书,不再亲自往返,而由委托人带着香料来到泉州,再带回由牙号准备好的瓷器和丝绸。如此贸易往来,往往需要二者之间的信任与诚信。
弃之原本只从事委托抽解和售出舶货的单方交易,但开了牙号之后,他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只做一次性的买卖,他需要与蕃商建立长久的合作关系和贸易往来。
从日出到日落,弃之陆续送走十艘蕃舶,这还只是启航首日,之后还会有更多的蕃舶拿到公凭离开。
人潮渐散,早已不见杜且的身影,他一个人独自伫立着,眺望着,憧憬着,脸上没有欣喜,只有无尽的落寞。
赵新严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掌柜今日有空了?”
弃之挑眉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又有什么急事寻我?”
“这么多年,终于撬开泉州城走私贩私的冰山一角,你就不想趁热打铁,一举拿下顾衍。”赵新严目光如炬,“你为我提供走私贩私的消息,我抓获的私船也不在少数,可这些年总是没能拿到顾衍的罪证,这次终于有了机会,你还未告诉你,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弃之摇头,“等。”
“等?”
“对!顾衍眼下失去明年的贸易权,顾氏香坊大批的订单无法按期交货,他比谁都着想。当然,没有贸易权,他还能从市面上拿到货,只是在价钱方面就不再有优势。如此一来,在香品的竞争中顾氏便会失去优势,货源、价钱,都会让思归和摩诘坊这两家同为造办坊提供香品的香坊赶超顾氏,这是顾衍不会允许的。”弃之并不着急,“要解决这个困局,顾衍需要大量的走私香料,因此只要耐心等,他早晚会露出破绽。赵提辖等了如此多年,不要急于一时,你我合作无间,不能功亏一篑,给顾衍予可乘之机。”
赵新严长叹一声,“看来也只能如此。不过,我还知道一件事情。”
弃之露出疑惑之色,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沈家的商舶上有南外宗造办局的丝绸和瓷器,这也是贩私!”赵新严有些忿然,“大宋官员不得参予海上贸易,此乃有违律法。”
弃之却不以为然,“官员是不得参予,可南外宗乃是皇室,造办局也非民间物货,非官员直接参与,又有何不可?”
赵新严恼了,“你……你可有听说,杜大娘子还与东平王有约,要在民间选择商户,所有物货都以南外宗造办局之名售卖。”
弃之愣了,杜且似乎并没有告诉他这件事。
“而她选择的商户,可能就是募商会上获胜的商户。”
弃之深深蹙眉,他对此一无所知。
“你辛苦为她卖命,可她却瞒你至深,你是否该好好考虑,平安号与沈家的合作关系,还有你与杜大娘子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