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且从善如流地收下。
罗氏走后,杜且去了一趟南院。
“沈容的学业,翁翁早就知晓,明知他学艺不精,前途艰难,想要为他谋划一个前程,留住妾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但这笔买卖是另外的价钱,妾要与翁翁好好算上一算。”杜且感念下狱之后,沈老太爷出府相保,但这也是为了沈家,既然是以沈家为首要顾念,那她做为一颗棋子,也不能任由摆布。
只能说,她这颗棋子当太久了,都以为她可以任人摆布。
沈老太爷看着案上冒着热气的朝食,一粥一菜,素淡简朴,完全是按着他的药膳烹制。这都得益于杜且所带的厨娘婉娘,若是没有婉娘的精心照料,他可能已经口不能言,浑身长疽,一心等死。
他也感恩杜且对沈家、对他的付出,这本就是利益的交换。
“你想要什么?”沈老太爷也不卖关子,“尽管开口。”
杜且面色凉薄,没有多余的表情,“翁翁现下说这话,也未免太晚了。柴从深是被我弄走的,东平王和刘慎我得罪了,章家是我一手毁掉的,顾衍对我百般刁难。我现下又有一个香坊,因为赢了香会,必须按时交出香品。我想走,也走不了。”
她不再是一个人,孑然一身,去留随心。她有了无法离开的牵挂,有章葳蕤,有思归,还有被她拉下水的弃之。她若是带着章葳蕤走了,剩下的烂摊子,只能留给弃之和阿莫收拾。这对他们无异于是无妄之灾。
而她杜且也不是这般无情无义之人。她既然答应沈老太爷要为夫还债,而事已至此,她也没有此时抽离的道理。
“我只想要翁翁一句话。”杜且道:“来日,我想走的时候,翁翁莫要留我。”
沈老太爷长叹一声,“终是我沈家对不起你,日后还要仰仗于你,你想走时,老朽也无能为力。只希望,你能帮帮沈容,不要嫌弃他的愚笨。我知道,罗氏走的时候,给了你五千贯。我也知,你看不上。我会让陈三把库房的钥匙交给你,你尽管放心拿。”
杜且也没有推辞,施了一礼,道了声谢,“沈容的事情,我会尽力去做,但还是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她无法给出承诺,只能靠沈容自己,她能提供的便利是有限的,毕竟她还有一个亲弟,父亲不可能为了一个沈容用光所有的人情。
沈老太爷十分守信,杜且还没出门,陈三已经把库房的钥匙拿了过来,还说沈老太爷吩咐,日后船坞的事宜也不用再知会他,由杜且全权负责,是卖是修,都由她说了算。
这可以说是沈老太爷最大的让步,也是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重托,举家之力,只为捧出一个沈容。
杜且让冬青收下,也没去库房清点,简单收拾之后出了沈家。
走出大门,只见弃之在马车前等她,灰袍缓带,仍是一幅不羁的模样,精致而深邃的脸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芝兰玉树。
“思归出事了。”弃之面色凝重,琥珀色的瞳仁满是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