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将剑还给雨中雁,雨中雁一阵肉疼,看着变了形的剑,都无法入鞘,只好提在手上。
夏侯牧此人可谓是心细如发,看了一眼雨中雁,紧接着道:“前些日有幸得见雨大侠的剑术,在下钦佩不已,如此英雄人物不能埋没。不知雨大侠可愿任军侯一职?”一番话说的雨中雁心中美滋滋的,军侯啥的不稀罕,关键是有钱了。可以去百花楼找小姐姐了。
“末将谢过主公,定不负主公!”雨中雁有样学样,学着林七的模样单膝跪地领命谢恩。
待得二人退远了,那老者才道“此二人,皆有万夫不挡之勇。主公定要好好用才是啊!”
“雨中雁此人不足为虑,倒是这林七,背后可是花神将,神将跺跺脚,这天下都得震动,这样的人,我比你还头疼!”说完也懒得下棋,负着手大步离开了。烦!
出得将军府,雨中雁问林七:“倘若你用刀,能不能打过他!”林七想也不想:“花老头说我打不过,就算拼了命我也打不过!”说完之后,陷入沉思。
天下大势未定,决战之日怕是在五年内就会爆发。皆时真的要跟着这个心思不正的书生杀出去吗?
当初坑害三千骑,约定助仓洲解围,结果骗取了仓洲。如今遣走叶临渊,稳坐仓洲,所作所为让人心寒。
这样的主公,如何信服,如何敢把身家性命交给他。
边想边走,不多时,便到了铁匠铺,雨中雁老实巴交的找到花掌柜,将残剑交由老掌柜修复。看着残破不堪的剑,花老头长叹一声:“交过手了?”这话自然是问的林七,看着剑伤,也只有林七那个虎头虎脑的人能用成这样,拿剑当刀使,对方只是防御并未出手进攻。所有战斗的信息全都记录在残剑当中!
“恩!的确打不过,那人叫龙无尘,你可曾听说?”
“龙家的人!应该是长洲龙家!”老头说完,将残剑扔进火炉中回炉重炼。
养兵,自然是为了打仗,战后的日子过的很滋润,但是远在玄虎关的叶临渊可就苦了,身边唯一信得过的,就是中郎将孙虎,还有几个旧部将。
玄虎关距仓洲城一千二百余里,快马来回要十二日。这里除了人迹罕至,实则是一片风景绝佳之地,玄虎关位于玄虎山支脉一处山谷处,易守难攻,北接云洲,向北八百多里就是云州都城,只是山路及其难行。
叶临渊到了玄虎关后处处掣肘,两个副将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一个是夏候愤,是夏侯牧的堂弟。另一个,是龙九,龙家小太保,带了一群女眷,整日醉生梦死。
无奈之下,边关大小事务一应交由夏候愤,而叶临渊,每日带着弓马渔具出去钓鱼打猎看风景。
既然被流放至此,那就苦中作乐吧。这里有山有水,飞禽走兽种类繁多,每日都能收获不少野味,一个月下来竟然胖了不少。
玄虎关之所以派重兵驻守,是因为云州有一个不安分的人,而且是个及不安分的女人,叫冷雪。
冷家也是武朝贵族,奈何族中阴盛阳衰,没有一个男丁可以肩负大任,因此率领大军的重担就交由冷雪。一路披荆斩棘,灭净了云、雷两洲的乱军,一直意图南下,叶临渊和冷雪早就是老相识了,战场上对峙了五六年。
如今一个在云州都城吃香喝辣,一个在玄虎关钓鱼打猎,眼看马上入冬了,玄虎关的日子将会越来越难过。
对于叶临渊的遭遇,冷雪早有耳闻,除了骂几句叶临渊迂腐不化是个木头脑袋之外,也无可奈何,如今取仓洲更难。
入冬的野物皮子好,很多猎户都会在冬季打一些野物贩卖皮革。云州有一个郡,叫天河郡,距玄虎关二百余里。天河郡因天河得名,流入仓洲便改了名,叫仓水。涓涓细流一路汇聚成大川,奔流人海。
这日大雪初晴,天河郡有一队猎户出山打猎,一行十几骑,雪橇干粮帐篷齐备。怕是要进山不久。
这一行不是普通猎户,其中有三名女子,其中一人便是冷雪。此去一是为了出去玩玩,这女人天生性子野,二是去玄虎关看看,如果可以,改天再抢过来,以图南下。
一行人在密林中一处空地扎了营。此处距玄虎关只有几十里,须小心谨慎。
冷雪一身白袄,身披白袍,舍马挽弓钻进了林子。身后不远处十几人隐入林间跟着。完全看不见身形。
雪后猎物足迹格外明显,冷雪顺着一条兽径小心翼翼的前行,果然,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在百步之外看到了三五成群的鹿群。各个膘肥体壮,正抛开雪吃雪下的枯草,不时会有几只抬起头来警觉的观察四周,一边口中咀嚼着,一边大眼睛滴溜溜的转。
冷雪在打猎方面经验丰富,摸到下风向慢慢靠近,待到鹿群进入弓箭射程,便挽弓搭箭。屏息凝神。一张美丽的小脸冻的通红,煞是可爱,双目黑白分明,透着坚毅。只听“嗖”的一声破空声响,箭未至,鹿群瞬间炸开,不见踪迹。
冷雪赶忙上前查看,射出的箭不见踪影,四下找寻后发现了血迹,看来是中了。于是循着血迹一路跟去。翻过山头,出了林子,面前是一片被上冻的湖面,血迹沿着足迹一直向湖面而去,湖面之上白茫茫一片,也有三两个雪包,估计是湖中芦苇被雪埋起来了。
那血迹,便消失在雪包之后,雪包不大,一个坟头大小的模样,刚好能藏住一只鹿的身影。
待得冷雪绕过雪包,眼前的一幕却让她目瞪口呆。
只间雪包后一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浑身是雪,那只鹿胸口处赫然插着一把匕首,直指心脏。此刻倒在血泊中。一边的竹筐里,两条肥美的湖鱼被冻的硬邦邦的。
钓鱼的人,正是叶临渊,大早上雪未停就来了,湖面上打了一个洞钓了一早上。先是听到动物的脚步声,看到一只带伤的鹿,顺手就给解决了。看看箭羽,便知来人身份,想要躲藏,看看四周白茫茫一片,往哪躲,走到哪不都是脚印。索性继续钓鱼。
四目相对,一时间两人都很讶异,不知道该说什么。“哎呦喂,这不是仓洲城的叶校尉吗,怎么有空跑我们云州来钓鱼了?”冷雪率先开口,俏脸上全是得意之色。
“在下现在是安北将军!”叶临渊听出了冷雪言语之中的挖苦之意,愤愤的回嘴。
“那将军大人不在营中坐镇,这大冷天的,跑这里钓什么鱼啊?看你这一身雪,一大早就来了吧,我看看!”说着自顾自的扒开鱼篓,里面就俩条。
“噗!”冷雪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忍住不笑,越忍越想笑,索性放开了性子“哈哈哈哈!”
惊起一片飞鸟!
“要你管!”叶临渊一把夺过鱼篓,放在身子另一侧,放到冷雪看不到的地方。
冷雪好不容易止住笑声,整了一下白袍,铺在地上坐下,就这么愣愣的盯着叶临渊,看的叶临渊一阵脸红,被这么一个好看的小姐姐盯着,很害羞的。
“男女授受不亲,你坐远点!”
“不!”
“那你别看我!”
“不!”
“你想干啥?”叶临渊很无奈,这女人,好生无礼。没羞没臊,明明还没婚嫁,这样盯着一个男子看,成何体统。
“那夏侯牧,是不是事后没有履行诺言?”冷雪一边问,一边挥挥手,林中走出两名女子。
叶临渊不说话,继续钓鱼。
“当日你就不该找他帮忙。我始终还是攻不下仓洲的。”冷雪继续说着,并叫两名女子卸下一条鹿腿,在湖中冰面上生起火堆,烤了起来。
叶临渊还是没说话,继续闷着头钓鱼。
“耗尽你的实力,还把你赶出仓洲,你能咽的下这口气?”冷雪继续刺激叶临渊。奈何叶临渊就是闷头钓鱼,不理她。
“林七那小子近来如何,为何不见他?他不是总跟着你吗?”冷雪不在提仓洲城和夏侯牧的事,转而问她的林七。这个话题,顿时让叶临渊来了兴趣,双眼放光。
“嘿!你还别说,那小子不但背叛了我,还背叛了你。”说着扔掉鱼竿转过头一副很认真的模样开始和冷雪聊起来。
“那小子,天天逛青楼不说,更是花钱走关系,留在仓洲,整日纸醉金迷,根本不敢来见你!”。叶临渊,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气的冷雪胸口起伏不定。
远在仓洲城的林七,正抱着百花楼的姑娘看雪景,这边雪来的晚,还没停,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心道:“准是姓叶的那个兔崽子在说我坏话。”于是仰头大喊一句:“叶临渊你个王八蛋!”
姑娘回头,一脸诧异的看着这个傻子。
果然,玄虎关这边叶临渊也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
“他要敢来,老娘一定要阉了他!”冷雪从牙缝里蹦出狠狠的一句话后又狠狠的咬了一口鹿肉。仿佛在咬林七的肉,咬得牙齿咯咯作响。
叶临渊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此刻也抵不住鹿肉的诱惑,撕下一块,狼吞虎咽。然后从身后拿出一坛烈酒,猛灌一口,然后递给冷雪:“给,这是那兔崽子给我的,来的时候送了一大车。”
冷雪接过,差人拿来酒盏,倒了一碗,一饮而尽。
“这是人喝的吗?”
“他就送我这个,说见到你让你也尝尝!你倒是和我说说你们两个啥情况?”叶临渊知道林七和冷雪有猫腻,但是这两人当初明明是敌人。
“没情况!”冷雪不愿意透露。
起身拍拍屁股,拿起剩下的半壶烧穿肠,准备离开。
“给我留点酒,天太冷!”叶临渊见冷雪拿了自己的酒要走,不要脸的开口问她要酒。
身边一女子,拿出一个兽皮酒袋,扔给叶临渊。
三人消失在密林中,火还在燃烧,鹿肉的香味在弥漫。叶临渊仰起头灌了一口云州的酒,好生难喝!起身拔下箭羽,扛起鹿,一手掂着鱼篓往玄虎关走,喝完的空酒袋随手扔进雪堆里。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叶临渊边走边嚎着诗经,歌声难听至极,那群飞鸟刚落,再次被惊起,远处林中的冷雪也听到了。心中默默的念着“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林七,你个王八蛋!”冷雪突然一手指天大骂一句。那群飞鸟再次被惊起。
远在仓洲的林七再次打了一个喷嚏。只是这次他看着满天纷飞的雪花看的入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