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尔哈朗一进殿,还不待他行礼,福临便含着一股淡笑,似有意似无意的审视了一番他,笑着打趣道:“何事啊,怎么总挑的这个时候来。”
齐尔哈朗心里装着事,没听出福临的弦外之音,只是嘿嘿讪笑两下,旋即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
“鳌拜收到了一封密信……”
此言一出,福临便也没有多说别的小事,只是正色问:“瞿式耜又给鳌拜送信了?说了什么?”
齐尔哈朗一看如此,老毛病便犯了,心里略有几丝洋洋得意,说:“非也,来信者……”
“——丁魁楚!”
福临一顿,侧耳倾听。
齐尔哈朗道:“说来这件事也很巧合,丁魁楚主动与我们求和,想要划江而治,可助我们共襄盛业。”
“这可比瞿式耜主动多了。”福临淡淡一笑,手上为齐尔哈朗亲自递了一杯寒翠茶,无不讽刺的说:“丁魁楚的条件又是什么?”
齐尔哈朗忙双手接过,自从阿济格被当众凌迟以后,他在各个方面的做派都刻意收敛了许多,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到底是还有些毛病掩藏在地下,蠢蠢欲动。
他说:“丁魁楚想要我们做出承诺,若岳昭来攻打两广,我们必须尽力回护,只要能保他性命,必然有令我们满意的作为。”
福临微微迟疑,眼底有几分异色,说:“丁魁楚在两广日久,地大根深,且又有一支不错的军队,他这么做,未免过于谨小慎微了,莫非背后另有深意?”
齐尔哈朗从迁都以来,解除了幽禁,对明军的作战水平还停留在皇太极那个时候,当时努尔哈赤皇太极等人四处作战,打的明军是落花流水,几乎没有可以抵抗的能力。
所以天下大势才能以高屋建瓴之势,顷刻奠定。
他把后来的种种失败,包括八王围晋,姜襄叛乱,以及山西之祸,更有对喀尔喀部的作战,通通归结于多尔衮的治军不严,战无策,斗无方所致。
总之,基本可以认定是自身除了毛病,敌人还是曾经那个幼小的敌人。
所以,依照他来看,丁魁楚的确是夸大其词了。
齐尔哈朗鼻腔微微一哼,无不批判的说:“丁魁楚编造出这样一个荒唐理由的深意,臣尚未可知,只是尼堪,惯常喜欢小题大做又胆小如鼠,恐怕是为了自己项上人头,做的双重锁,不足为虑。”
福临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解释,只得轻轻颔首,认可了这个理由,他耐心询问齐尔哈朗的意思。
后者凝眸想了想,说:“此事,信中不能谈一二,须得让鳌拜入肇庆,两人会面以后,方能谈得一二虚实。”
“好。”福临起身,负手而立,说:“若能进一步促成与丁魁楚瞿式耜的联系,加大他们的支持力度,这一年中,未必不能从明廷手里,重新夺回主权。只是……”
看出了福临的迟疑,齐尔哈朗立刻道:“皇上有何顾虑,不妨直言,臣亦能为您解答一二。”
福临想了想,还是低声说道:“此前瞿式耜所谈,不过与我们借道而行,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是这次非同小可……却不知道这个叫鳌拜的人,靠不靠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