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岳昭沾了血。
荀伏年不愿刻意讨好岳昭,只是缓步而来,低声问:“锦衣卫可撤?”
岳昭轻轻点头,随后看到荀伏年一丝不苟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真诚的说:“此事若先帝泉下有知,不知道该何等庆幸,当年将你们接进了宫中。”
荀伏年听闻此言,神情亦是柔和了许多,回说:“先帝宅心仁厚,皇上能有如此际遇,亦是祖宗福气。”
岳昭笑了笑。
待荀伏年走了,只剩下了岳昭与成安两人,他便引着对方一同走上一处亭台。
那亭台背阴,周边又有池水鲤鱼,上面终年放着一盘棋,岳昭还记得,自己入宫,经常来这里与皇上来一把。
“成大人请坐。”岳昭走了上来,将目光轻点,示意对方坐下。
成安觉得,岳昭肯定有话说,便不宜过分推辞,反而下了他的面子,只从善如流的坐了下来。
“我与先帝,时常在这观赏。”
成安循声而望,亦是感慨道:“这是先帝除政务外,难得的趣事。”
岳昭点了点头,忽而想起了什么,说:“那日多亏你找出了先帝积压下来的奏折,王贤之这个老匹夫,竟然写了三十多篇来辱骂先帝,不杀他不足以泄愤。”
成安收回目光,变得谨慎乖巧,如实回说:“那日下官就奇怪,先帝纵然筋疲力尽,觉不至于起身便倒,然而当时谁都没有注意到先帝看得奏折。后来下官忽然想起来,那几日先帝是有些不对劲,这才大胆起了想法。也是大人善断,光听下官表述,便能从中判断出真相。”
岳昭没有接话,只轻轻嗯了一声,那一声里包含了无限的怅惘。
朱聿键恐怕一辈子也没想到,毕生的兢兢业业,会被人贬谪的狗屁不是。
那三十篇折子,写尽了他的壮志难酬,通篇否定了他的毕生作为。
“那日下官去您府上送滋补之物,途遇王贤之与另一大人,询问了几句,这便起了龃龉,下官心说不好,转头便报给了先帝。”成安叹道:“不过,绕是下官也没想到,这王贤之竟然有这么大胆子,敢借此来辱骂先帝。”
岳昭淡淡冷笑:“他有什么不敢的,你且瞧着,哪怕今日身死,往后依照有人为他著书立说,颂扬他品行高洁,为奸人所害。”
王贤之的所作所为,假仁假义,固然令人痛恨,然而朱聿键的百般回护之情,却令岳昭不得不动容。
哪怕王贤之的三十封折子送进了宫中,上面一字一句,皆是对朱聿键宠信岳昭的不满,从古至今列举例子说服不成,便百般辛辣讽刺。
岳昭哀叹的闭上了眼睛,这些也是朱聿键身死病发的诱因。
是以,王贤之便是千刀万剐,亦是自作自受,完全不值得同情!
但这个罪名,却是不能堂堂正正说出去。
王贤之的罪名,只能是通敌叛君。
岳昭选择了这样的办法,亦是昭告天下蝇营狗苟,杀鸡儆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