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朱明恒的小脸皱了起来,岳昭便料到了一个能说出:庄公亦有错的皇子,心中定然是对这些人都抱着希望的。
当日说起左传,郑伯克段于鄢,朱明恒便说了庄公的不足之处,岳昭便知道,这孩子心中仍有士大夫最理想的情怀。
当日岳昭没有直接驳斥他,反而从某种方面赞同了他,但今时今日,如斯地步,却不能不扭转他的想法。
岳昭继续说:“他们身处地方,纵然自身没有那个心思,但身边总有不法之徒,看中了他们能够继承大统的血脉,从中作梗,挑拨离间,甚至怂恿他们,做出一些令人大吃一惊的事来。”
“从前是因为皇上血统纯正,加上清廷猖獗,大家有心无力,然而此时天下泰半已定,正是慢慢走上正途的时候,正如农家的一只鸡鸭,到了肥妹之时,正是享用,却令人觊觎。”
岳昭说这些,却不是危言耸听,须知离桂王最近的人,正是丁魁楚。
再加上有些易帜过来。又投靠朝廷之人,有些没有得到满意的职位,心生不满,在地方上撺掇这个王,那个王自立,也是极有可能的。
岳昭语重心长的说:“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今日务必要说你先到皇上榻前,随后臣到,陛下当着你我之面,亲自说封您为太子,您是储君,继任皇位,天下人才莫敢反抗。”
朱明恒仰着脸,点了点头,一会后,复又起身,冲着岳昭深深的作了一揖,称说:“幸有先生。”
岳昭淡淡点了点头,算是受了这个师生之礼。
他又嘱咐朱明恒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包括继任之时,面对百官应该呈现的姿态。
“那个时候,殿下不必压抑自身喜怒,表现出痛失皇父之色,对于群臣,不要有明显的亲疏远近之分,您贵为殿下,马上继任天子,任何的亲疏远近便会决定朝中派系。便是臣,亦不能过于亲近。”
岳昭低声说:“臣与皇贵妃娘娘,会在您的身后支持您,但在人前,只有辅政大臣与太后。”
“皇上,任重道远!”
小小的朱明恒被这一声皇上,惊了惊,刚要说话,却被岳昭噤住了声。
岳昭目光微点,看向门口,低声说:“来了……”
朱明恒抿了抿唇,随后走向榻前,看着榻上的父亲,其实不需要多么用力,那眼泪便如洪水一般倒了下来。
门外问讯相继赶来的群臣,听到屋内如此惊天动地的悲戚之音,听出了是皇子朱明恒,皆是一震,此时此刻,众人这才接受皇帝驾崩的消息。
门外的皇贵妃亦是掏出手帕,眼泪情不自禁流了下来。
“皇上……”
“皇上……”
群臣跪了一地。
门内的岳昭静静注视着这一切,明明他的内心也极度的悲伤,但此时,眼泪与痛哭却无法流畅的表现出来。
他望向榻上的朱聿键。
“飞将,朕的飞将。”
今后,我便是这大明的飞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