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他人,显然黄伏年更敢于皇上亲近些,两人对话真如家常,十分自然。
不过,纵使他们紧张局促,一阵寒暄过后,亦是舒展了心怀,朱聿键体察得当,言词间很能收服人心,待见众人热络不少后,他便挂上一抹若有若无的淡笑,
说:“今日叫你们来,不为别的,乃是有一件要事,必办不可。”
“但凭皇上差遣。”
“今岁,有一鱼鳞册,入宫中朕手,上述大致,衡州大小府县,其中田地分布,种植何物,百姓几何,官员几何。”朱聿键淡淡的笑着,道:“朕观之,大为吃惊,却看衡州田地为一石,百姓不足一斗,官员豪绅共分九斗。却是连朕都分不得一斗,果真令人捧腹大笑!”
“你们以为如何,朕所言,是真是假?”朱聿键仍是面不改色的反问道
坐具上的九个年轻人陡然哑言,暗暗心惊,他们虽说性格活泼,但入宫多年,并非草包,怎么能听不出这其中深意。
此时殿中骤然寂静,只听得外面时不时的蝉鸣传来,唯有黄伏年,仍是目光不瞬,岿然不动,从容道:“此鱼鳞册皇上观之,有此一感,想必不是空穴来风。倘若鱼鳞册为真,那臣自然以为真。”
朱聿键闻言,微不可察的轻轻点头,眼底涌动着些许欣赏,道:“鱼鳞册,十分详尽详实,规整之人功夫了得,没有一年半载,断然不得出如此精细之作,可见可信度不低。”
“皇上睿智。”黄伏年垂首道
“你们呢?”朱聿键扫视众人,笑意不减的问:“如何说?”
剩下八人便各自答了,都是跟黄伏年换汤不换药的答案。
“既然如此,那么问责之重担,便只好辛苦你们了。”朱聿键笑着说:“此事繁琐,安排别人朕总有放心不下的地方,还好你们九人都已经能独当一面了,九人中七人为千户,伏年与陈流也分别任从三品同知与从四品镇抚使。”
朱聿键感慨道:“区区三年,都个顶个的能独当一面了,朕心甚慰。”
“所以交由你们,朕也放心许多。”
众人都有些摸不清方向,只是皇帝有命,莫敢辞,只先声应下,然后再做打算。
朱聿键不期望他们能够马上明白,便给够了他们反应抉择的时间,只是微微一笑,冲着众人说:“这件事,朕就交给伏年主理,你们七人听从他的调配,具体事节朕接下来会与他细说。时间也不早了,退下歇着吧,明日不是还要巡视当值,马虎不得。”
“去吧。”
“是。”
八人相觑一眼,目光又都在不经意间落到黄伏年身上,只一瞬,便弓身退下了。
出去后静静压着性子,走出回廊,众人这才七嘴八舌的压低声音讨论道:“你们说,皇上这是何意?我等于农地上一窍不通,怎么办理这事?”
“农地什么农地,没听皇上言衡州之地,豪绅官员共分九斗么?话外之音竟然还没听出来!”见那人不解,这人便恨铁不成钢的切齿道:“别忘了,咱们什么身份!”
“真以为皇上让咱们去办贪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