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说,倘若真有功高震主,鸟尽弓藏的一日,我岳昭便反了朝廷,竖旗为王,你待如何?”
邝记方更加错愕,心中一震。
岳昭见他沉默良久,便也笑了笑,正要说话,结束这个似有意似无意的试探,却忽然被邝记方拉住了胳膊。
“大人若真有此意,便更不可似如今这番漫不经心的态度,应提早做打算才是!”邝记方满脸肃容,十分谨慎的低声说:“如此以来,不止朝中,各地之内,大人必须要周旋结交一二,若真有那日,也好立刻占山为王。”
“不止这些,便是各地粮饷税收,也需要夺回来,还有……”
“和光。”岳昭淡笑着,微微有一些诧异的望着他,说:“我只是说说而已。”
邝记方骤然被打断,回过神来,欲言又止,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觉,只是眉心又紧了紧,没说话。
岳昭紧紧盯着他,邝记方终于忍不住,败下阵来,微微有些丧气的垂首,说:“你不要笑我。这几日我收到衡州的消息,常常忍不住想以后如何,你如今已经是二品,须知官职太高,功劳太多,换取的不是绝对的帝王信任,反而会招致祸患。”
“如今清廷南下,到了陕甘,可以说,这大片土地暂时无忧。”
“历来帝王手段便是如此,一旦外患稍松,内忧便起……”
“朝廷里那么多官员,不见得个个都是忠君仁信之人,外患如同海水,一旦暂时消退,地面上的污垢便无所遁形。各地的世家会再动心思,豪族会重新发展,党派自然也会卷土重来,你如今树大招风,就怕有一日,一着不慎,被他们之间的战争牵连……”
邝记方低落道:“当年我爹在世,便常跟我说,做人可以张扬,做官却要内敛,否则,哪怕是皇帝也会被这些势力倾轧。”
邝记方低声将自己近来所思剖白干净。
当年荆州,他还百般劝阻岳昭,叫他千万不要生了异心,然而时至今日,他却是要尽心竭力为岳昭策划‘竖旗为王’之事。
岳昭轻轻叹了叹,认真道:“你所言,我具已明白。不过目前,这个问题,我并不担心。”
邝记方眉心紧皱,不肯松开,瞪着岳昭。
后者笑了笑,冲着他说:“不是我夜郎自大,而是如今皇上,绝非庸碌之辈,至少在外患未消之前,我和他还是可以相互信任的。”
“伴君如伴虎,圣心难测,你又岂能事事如意?”邝记方不赞同的说
岳昭扬了扬眉头,说:“你方才所说,虽然对,但并不具备参考性。”
“功高震主,其实大部分并非是皇帝想要杀谁,而是在大部分将领建功立业之后,便在不知不觉间盲目自大,多留话柄,甚至有取而代之的想法,是以这才有杀功臣的皇帝。”岳昭淡声说:“不过,这也不绝对,纵观历史,还是有不少赤胆忠心的功臣,无缘无故的就被杀了。这就是主上昏庸,当今皇上并非如此。”
“其实我的意思并非自信,而是从种种事实看,我现在还没有这种危险,皇上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杀我,如果说以后,那也说不清。”
“不过,我岳昭是绝不可能失去自保之力的。”
看岳昭一脸笃定,邝记方只好勉强点了点头,随后又不放心,叮嘱道:“方才大人所说,竖旗为王。若非亲信,不可乱说。哪怕大人有此打算,绝不可提早泄露,若真有他人无意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