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的态度令太后心惊肉跳。
她并不知道这个年纪轻轻做了皇帝的儿子是什么时候,成了如今这番模样,既愚蠢又可笑。
不过子不嫌母丑,太后并未说透这一点,她仍是耐心的说:“范文程为文官第一人,你连他的背景来历,何方人士都不知道,贵为天子,岂不是只能听人愚弄,没有半点主见?”
福临一顿,脸上微微泛出些淡粉色,这是羞臊所致。太后瞧见了微微冷笑,继续道:“范文程是万历二十五年生人,祖上曾出仕兵部尚书,后来范文程主动归降于我们,太祖怜惜其才能,遂让他跟着征战。范文程有奇才,屡次建功,不止太祖怜惜,就是你的父皇,先帝爷也十分敬重。”
“先帝爷每每与我谈论此人,皆是赞不绝口,当年屡屡帮助先帝爷击退明军,多次获封奖赏。”
太后眼神仿佛淬了冷箭,直直射向福临,继续道:“更不用说其后计定中原之事,如此当世无双之师,你身为皇帝,万民表率,不仅不虚心求教,反而在众目睽睽之下,大肆辱骂,还要杖杀了他!嗯?”
太后说罢,微微摇了摇头,语气仍是森冷的:“你却来说一说,这是何道理?”
福临被说得哑口无言,这时他方才从太后口中了解到范文程的所有过往,他心中既惭且愧,惭的是就连太后一个深宫妇人亦能对大臣知根知底,而他身为皇帝,却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些!
愧得是,这样一位开国功臣,今日却被他骂的回了家中,闭门不出。
福临一时间,心中羞愧懊恼,身上气势慢慢淡去,杵在当场,一言不发。
太后瞥见了他这副模样,半分魄力都没有,心中气不打一处来,仍然冷冷的说:“再说多尔衮一事,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如今天下兵事未伐,多尔衮活着一日,便是你的皇叔父!”
“他是摄政王,是你的皇叔父,岂能容你一个后辈大呼小叫?”
这些话,明显是狠了,把福临说的双唇蠕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驳的话了。
太后闻言,语重心长道:“当初扶持你上位的是多尔衮,这些年来朝事上他也算兢兢业业,事无巨细,兵事上更不用提了。你怎么还不明白,亲政之前,有他在,你的皇位才能更稳当!”
福临彻底将头低了下去,掩盖了自己的情绪,太后见状,心知药力够猛了,便不再说下去了,只是淡声劝慰道:“这番话,无人跟你说,你便永远不懂。能说的,也只有额娘了。福临,你要记着,以后凡事都要多听多看多学,然后是多问。”
福临似乎备受打击,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似的,有气无力的开口说:“儿子知错了……一切都是儿子的不好,不仅没有处理好前朝,还让额娘心急。儿子这就去范文程府上给他道歉!”
太后轻轻摇了摇头道:“错了,明日再去。一定要态度诚恳,放下你的皇帝架子,要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福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后在太后一片哀叹之中慢慢退下了。
太后默然的想,福临不知道范文程厉害关系,她这个做额娘的,却不能不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