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昭上次进地牢,是来看黄道周,当日在受了重刑的他耳边问出了七位族长的下落,紧接着派人把这七个人杀了。
恐这些人出来,心生怨恨,再掀起一股浪潮。
而今日来,却是来探望自己曾经最信任的手下。
黄道周是奸人所害,和津却是自作自受。
“大人,就在这了,我关上门,遣退他们,你慢慢审。”傅上瑞将一切都安排妥当,随后慢慢的退了出去。
地牢里,和津正趴在一个稻草堆上。
地牢不通风,气味难闻,易生蛇虫鼠蚁。那地下的草堆上便是一片秽物,和津趴在上面动弹不得,岳昭料想是用了杖刑,腰部处一片凝固的血痕。
和津听到动静,身子不能动,唯有头还能左右转一转。
他面向牢外,入眼便是一双黑色长靴,再往上紫色常服的年轻公子哥,手上捧着一方木盒,神色十分平静。
和津不小心对上岳昭的眼睛,便立刻垂了下去。
秉承着他一贯的作风,沉默不语。
岳昭先打破了这份寂静,他将盒子打开,放在地上,隔着几根粗圆潮湿的木头,亦是能够看清这里面是什么东西的。
“不看看么。”岳昭漠然的问
这时比起刚得知自己遭到背叛时,已经冷静了不少,那些无端的愤怒,因为期许信任而生出的背叛感,他尽数消化完了,如今再看他,已经波澜不惊了。
毕竟他不会把一个背叛之人,当做生死之交。
听到岳昭冷不丁响起的话,和津下意识就去照做,再次转过头来,看向木盒。
岳昭细细的观察着他的神情,皱眉说:“你不认识他?你不是李成栋派来的?”
这句话与其说是问句,倒不如说是自言自语的肯定。
和津到了这个地步,是一句话也不肯说的,这一点他知道。
岳昭看和津望向李成栋头颅的神色,分明就是两人从不认识,甚至在听到李成栋这个名字的时候,亦是无动于衷。
是他的演技太好,还是他的确不是李成栋派来的?
岳昭不能做出确切定论,但光论直觉,他偏向第二种。
他与和津相识时,李成栋还是李自成的部下,当时他们没有什么交集,谈何间谍?
岳昭慢慢蹲下问他:“你既然不说是谁的奴才,总该说说为何要背叛我吧?”
“我们相处这些时日,自问待你不薄,我倒是想知道,是多大的利益能让你义无反顾的背叛我。”
待你不薄这三个字却是轻了,两年前岳昭亦是察觉出了些许异样,曾警告试探过和津,但最后和津揪出了几只表面上的内鬼,岳昭虽然心有疑虑,却也不愿意因为这点多疑毁坏了多少年的同袍之谊。
这次亦是如此。
哪怕怀疑重重,亦是按兵不动,因他知道上位者多疑,无端猜测,便是给下面人一种无形的压力,如同达摩克利斯剑,不知何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