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道,万元吉这个决定有多么愚蠢,而此时,大家都这么一致认为。
赣州之急因为几路援军之事稍缓,所有人的心都稍微安定了下来。
“老师,怎么不多留几日就要走了?”
两广地界之中,大名鼎鼎说一不二的人物此刻拘谨的同侯恂说话,侯恂喝茶的手顿了顿,又放下,先回答了对方的问题说:“中翘不知,我已辞官,游经此处而已,如今事情办完了,自然也要继续回乡了。”
所谓中翘,正是前几日被朱聿键恨得牙痒痒的两广总督丁魁楚的字。
丁魁楚多年未曾遇到故人,此刻莫名一听有人亲切唤自己的中翘,心里倍感复杂和温暖,他冲侯恂叹道:“自从崇祯帝没了,大家各自为官,几年见不上一面,竟然再无人唤过我的字了。”
“老师方才一唤,倒叫我生出许多回忆来。”
侯恂叹道:“上次一别,也不知道何时年月了,如今看他鬓边隐约也有白发丛生,当真才知道自己老了,圣人言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啊!”
“老师如何会老?”丁魁楚笑道
侯恂仔细看看,丁魁楚眼下尚有从前的几分憨厚,不过目光浑浊,却是当了这些年的土皇帝所致。
不过他如今尊师之礼尚未废缺,一未投敌,二未反叛,比之其他人,不知道好了多少。念及此处,侯恂便也释然了。
只是该提点的还得提点,这都是国之强力。
侯恂看丁魁楚尚有几分尊师笃学的样子,便不由得说的多了些:“两广地区,自古以来便得天独厚,是个能争天下大势的地方。若能好好经营,加以利用,一定能成为一块坚实的壁垒。”
“届时收复失地,岂在话下?”
“老师所言甚是。”
侯恂瞥了他一眼继续说:“我听说你现在用人,全凭一己好恶,还放任地方官员收受贿赂,这怎么能行!这不是长久之计,你忘了当年卖官鬻爵的例子了么?”
说到这,丁魁楚叹了一声。
倒不是惭愧,而是觉得自己的老师哪都好,唯有一点,过于迂腐和死脑筋。
老师一心想着收复失地,这丁魁楚也能理解,不过依照他来看,如今天下四分五裂,清廷就不必说了,隆武皇帝也是一个有名字而无实权的人。
收复失地?
也就是这阵子收回来了,过一阵子又丢掉了。丁魁楚这两年在两广倒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明朝内部早就是入骨之蛆,四分五裂了,那些带兵打仗的,今日反清,明日就投降,掉过头来就打自己人。
光复大明,在丁魁楚看来,基本就是扯淡。所以丁魁楚也没有想着要立什么宏业能安安稳稳在这个地方活下去,就算是万幸了。
然而老师不懂,丁魁楚这么多年了,土皇帝当惯了,就连隆武皇帝在他面前都得客客气气的。
也就是侯恂敢如此耳提命面的教育他了,丁魁楚却未觉得有什么怪异之处。
如果说这世上尚有一人对他忠言逆耳者,那就唯侯恂是也了。
所以,即便侯恂不懂这些局势,丁魁楚也不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