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劳烦殿下亲自送罪臣上路……”
在京中风光了这些年,一朝落魄竟也未见面上有怨怼之色,让恭王着实有些吃惊。
“段叔叔,你在牢中可有吃饱穿暖?假若大理寺有苛待之举,尽管告诉本王。”
一声段叔叔,叫牢房中这个看破世俗的人,脑中记忆一下子就被拉回了十多年以前。
那时他确实是恭王口中的段叔叔,只因喜爱自己这个身份高贵的侄儿,还差一点就把自家的姑娘说了娃娃亲。
然往事岁月不可追忆,十多年之后,他们各自所占阵营不同,所求利益也不同,面上还算君臣友爱,实则暗地里互相算计,乃至今日他要为此付出一条性命。
看恭王言语间并非添了讥讽,只是甚为平常地关照自己的身体,他未忍住鼻子一酸老泪纵横。
“殿下,你可是来送罪臣一程的?”
恭王没忘记自己走这一趟到底什么墓目的,便将玉佩的三块碎片都摊在了桌子上。
“段叔叔,本王来同你谈个交易,当然一切都要你自己愿意。
你这尚书之位彻底与你无缘了,名单也好账册也罢,多年经营,到今时只能成为刀下亡魂。
然本王以为,段叔叔能在董桓姜手下这么多年,必是事事都留了一手——所以,段叔叔,你将你手中所有都给本王,本王不但护住你本家人的性命,往后登帝之途,本王也将段家作为心腹。
董桓姜掌握权力太久了,久到他都忘记了自己原本是什么位置,抑或是说,他以为自己能骑在本王的脖子上……”
他……不对,是身陷囹圄的段尚书,只听恭王寥寥几语便心中大震,正殿之上见恭王和兰慎郡主使了眼色,还以为不过是做了一桩交易,眼下听恭王面面俱到,更有对董尚书令的愤怒,他忽的有了个猜想——
“殿下,罪臣已是这般地步,所以,能不能请殿下给罪臣一句实话,如今之局面,是殿下一手炮制?”
段尚书到底没有胆子,说到最后几个字,都吞得没有了动静,可恭王竟多了些痛快,笑中有按不下的得意。
“段叔叔,你说得没错,这一切,都是本王的手笔!看着董桓姜一手建立的大好局面被本王毁了大半,本王恨不能夜夜笙歌!”
段尚书人都有些呆了,不曾料到恭王出手连他自己都未曾顾及。
“殿下,董氏一门可是您的底气啊!”
大约是这样的话听得太多了,恭王只剩了冷笑。
“董氏一门到底是他董桓姜的底气,还是本王的底气?说来荒唐,本王想要用人的时候,还要看董桓姜的脸色。
段叔叔,有些话倒也不必再那么含蓄,董桓姜心中所愿,就是不曾宣之于口,本王也能看清。
譬如,你们谋算着想要毒害皇子,肯定也是深思熟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