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一笑，倒是颇有些生死当看淡的阵仗。 若此时并非四面楚歌的危难情势，倒也的确有那么几分花前月下的美好，但事实是，两人尚未来得及温存片刻，动作迅捷的岑相思却是已经召集了众人，只等着闫寒晨训话。闫寒晨当然知道，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刻，哪里有时间来让他们卿卿我我。 他身形一顿，却是径直牵着乔凉夕的手一并站在了众位将士跟前。 却也正是因着这一动作，反而愈发让众人沸腾。 无他，此前苗疆一战，乔凉夕已然建立起其在军中的威望，此前还有不少人因为没能被皇后娘娘直接统领而心生遗憾，但现在看来，倒是足以弥补一二。 “将士们，今日朕与皇后在此，为的就是告诉所有兄弟们，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我等必当携手同行，不退胡虏绝不还朝！” 最后那几个字被闫寒晨咬得极重，话一说出口，跟前众人便登时开始欢呼。 然而不过转瞬的功夫，乔凉夕便抬手做制止状，她故意压低声音嘘声提醒，“陛下与本宫此番乃是微服出巡，烦请大家一定保密。” 冷不丁的一句却是让众人没由来一怔，要知道自从在边境线上扎营，闫寒晨却是半点不曾藏着掖着，如今却是莫名地扔过来一句，委实让人错愕得紧。 但偏偏乔凉夕说这话时，满脸写着郑重，却又不得不让人信服。 “陛下亲临一事，本该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前些时日，眼见将士们辛苦操练，他便再忍不住了。” 正当众人茫然之际，乔凉夕轻笑一声，“与众将士们共进退的话，陛下也曾跟诸位将军们提过，但总该亲自跟所有人道明才好。这不，今儿个连本宫都没能逃过，竟是直接被陛下拽了来……” 说话间乔凉夕眼底的笑意更甚，末了还不忘意味深长地往闫寒晨那儿睨上一眼。 烟波流转之间，情愫陡升。 饶是满朝文武无人不知帝后鹣鲽情深，可总也架不住亲眼见证这一出。 “可有一条，本宫必得说在前头，陛下九五之尊，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轻易现身，至少是不能为对面敌军所知悉。” 这一句乔凉夕说得再笃定不过，岑相思等人也不时点头附和。 如此安排自是极好的，至于这其中缘故，不消多做解释，众人心中自然明了。 闫寒晨却是不以为然，但架不住乔凉夕根本就不给他辩驳的机会，心一横便径直结束了这仓促的誓师大会。 “即刻起，全军戒备！” 伴随着闫寒晨掷地有声的一句，此前还乌泱泱汇在跟前的众人登时倏地四散开去，各个训练有素，半点不曾拖泥带水。 闫寒晨与乔凉夕远远瞧着，心中不自觉生出几分宽慰来。 事实证明，经由岑相思亲自操练的兵马的确有万夫不当之勇。 那日黄昏，胡虏大军毫无预兆地开始进犯，对方来的突然，以至于闫国将士们多少晃神了片刻。 可左右也不过转瞬的功夫，所有人便按着岑相思从前操练的那样，各司其职，以最迅捷的姿态做好了反击准备。 外头响声震天之时，乔凉夕无论如何都坐不住了。 她好几次想要爬上高处看个真切，却总是被闫寒晨不疾不徐地拦下，“你若是现在探出头去，岂不是正好宣告天下我们早便到了？“ 说这话时闫寒晨眼底还不自觉挂着些玩味的笑意，乔凉夕明白这人分明是在以玩笑的说辞提醒她不要贸然行事。 事实上，乔凉夕如何不知此时最好的选择便是避而不见。 不说胡虏军队不过是来初试锋芒，未必能有所获，就是闫国的众将士们，也绝不可能姑息半分。 毕竟不久之前闫寒晨与乔凉夕才刚言之凿凿地表态，他们自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帝后陷入危局的。 果不其然，初次交锋只持续了约莫两个时辰。 面对胡虏蛮子们的试探，以岑相思为首的众将士们始终不曾退却分毫，他们以不曾迟疑的坚守最终换得对方战略性后撤。 待敌人散去，岑相思一边命人重新加固工事，一边却也不忘暗暗思忖。 “初次试探，对方虽来势汹汹，却是不曾采用过多器械，怎么看都像是故意为之……”尽管这次交手对方未能讨到什么便宜，可岑相思总觉得他们应该还有后招。 不光是他，闫寒晨与乔凉夕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意在试探，却没成想岑将军多年锻炼出来的精兵，仅凭着手中兵刃就能出色发挥。只怕此一战后，便再不曾歇。”乔凉夕沉声道。 如今器械司的秘密被人紧紧握在掌心，从根本上说，他们并没有多少胜算。 若是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将士们只怕没法坚持多久，这才是乔凉夕最担心的事。 闫寒晨又何尝不是，可面对一众将士时，他们习惯性地避开了这一切，只为让他们得以轻装上阵，并能借此发挥最大能量。 但胡虏蛮子们的后招，他们却不得不防。 彼时的闫寒晨与乔凉夕并不知道，首次交锋虽未能试探出闫国将士的底线，却是让对方无意间知晓了他们二人的身份。 突击以失败告终，这一结果委实不能被所有人接受。 故而不多时便有人打探出闫寒晨与乔凉夕随军亲征的消息，贾天冲闻讯几乎是言之凿凿地做出判断。 “他们定是担心，器械司的秘密被我们掌握，将士们无力抗击，所以才不惜亲身涉险，只为最大限度的调动所有人的潜能。但以肉身来抵挡火炮，不过是痴人说梦。” 顿了顿，贾天冲便顺势劝道，“我军首战既败，如今更该一鼓作气再度出击，一来对面料不到，正好打个措手不及，二是趁势而为，最好是能即刻将那两人捉回来，有闫国帝后作为人质，又何惧旁人？” 一席话生生被他说得义愤填膺，贾天冲倒是很快镇定下来，可周遭众人却是激动非常。 “这倒是个法子，值得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