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对方不过是屯兵而已，却还是让所有人没由来心神一凛。 “乔皇后到底是怎么猜到边境不宁的？”穆棱得到消息后，下意识喃喃了句。 奈何音调不高，以至于除了身前伺候着的奴才，旁人却是并不能听得真切。 幸而当初女尊异动之时，乔凉夕与闫寒晨虽身涉其中，却是从始至终都不曾为难过众人分毫，相反还不遗余力地替女尊谋求更好的未来，以至于冷不丁听到这一句时，对方也只是低声劝慰了句，“乔皇后聪慧非常，只怕是早先已经预料到了什么，所以才忙不迭差人来报吧。” 女皇没有接话，在她看来，事情只怕没有这么简单。 “备笔墨。”她思忖片刻，终是沉声发话。 然而，等宫人呈上了空白纸笺，她却又是好一阵兀自出神。 “陛下，西北边境的胡虏好像并不太平……”就在穆棱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闫寒晨与乔凉夕也收到了消息。 尽管此时对方也不过是在自家国境内招摇过市，可当前这般阵仗总还是让人心神不宁。 “难道说，贾天冲是胡虏的人？” 念头一起，闫寒晨只觉心惊。 西北地域广袤，却是地广人稀，正也是因此，胡虏诚然从来能征惯战，却是鲜少与其余诸国为难。 但在这时候，突然屯兵，总也架不住让人多想。 “陛下，如今旁的都不重要，最要紧的是赶紧将人拦在边境线外，绝不好让胡虏进军分毫。” 乔凉夕却是半点迟疑也无，末了还斩钉截铁地补了一句，“臣妾愿往！” 这一句她说得再坚定不过，可在闫寒晨听来却委实让人胆寒得很。 “胡闹！” 他不由分说的斥责让乔凉夕的面色暗了暗，但不过转瞬的功夫，皇后便又收敛了精神，正色道，“此前围魏救赵的时候，陛下都未曾不许我同行，如今更是闫国紧要关头，本宫身为皇后，如何能退？” 掷地有声的一句让闫寒晨多少犯了难，若说此前他之所以同意乔凉夕前往苗疆支援，是知道皇后向来仁心，更是清楚若是能将苗疆纳为盟友，日后将有百利而无一害。 可苗疆一役，他们虽胜却是以乔凉夕的安危作为代价，同样的事闫寒晨无论如何再不敢重来一次。 偏生乔凉夕却是已经咬定了这一桩，如此一来却是将他好好一个帝王放在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之中。 “朕亲自带队去！” 他思忖片刻，终是沉声应了一句。 原以为能借此稳住乔凉夕，却是不想这人竟是莞尔轻笑一声，“陛下亲往，臣妾如何能不跟着？” 乔凉夕面上笑意未减，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已是再明朗不过。 此番边境之行，闫寒晨若允自是最好不过，但若是他不许，只怕乔凉夕也多的是先斩后奏的招数。 “此行委实太过凶险，皇后还是莫要涉险地好。”闫寒晨自知拗不过，却也只能不自觉放缓了语调安抚，只盼着这人能听进去哪怕一星半点。 但遗憾的是，一切终归徒劳。 “陛下方才也说了，此行艰险莫名，试问我又如何放心让你独身而行？” 面对乔凉夕不容置喙的反问，闫寒晨终是彻底败下阵来。 然帝后亲临于将士们而言却是莫大的荣光，只是作为领军之人的岑相思却是始终眉头紧蹙，片刻都不敢放松。 旁人不知其中缘故，可这位久经沙场的岑大将军却是隐隐嗅出了些别的意味来。 然而闫寒晨与乔凉夕却是至始至终不曾透露分毫，以至于他也只能三缄其口，不敢轻易对身后众人泄露哪怕半个字。 但几人心中清楚，这一仗只怕比想象中还要艰难些。 “此番若想出奇制胜，最要紧还是抢占先机。” 乔凉夕一路都在研习边关境况，思忖许久之后，终是壮着胆子向闫寒晨提议。 瞥见她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闫寒晨眸中不自觉挂着笑，“皇后有话不妨直说……” 因着这一句，乔凉夕才倏然长舒了一口气，正色道，“胡虏此番屯兵，定是来者不善，若想要震慑一二，最好是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皇后的意思是……” 闫寒晨稍一思忖，眸中倒也不自觉显露出精光。 “是，若是我们能抢占先机在双方必经之路上摆出震慑姿态，或许能以空城计扳回一城。”乔凉夕虽不似从前一般笃定，却也始终不愿意轻易放弃任何可能转败为胜的机会。 她只是直勾勾盯着闫寒晨，等着他来拿主意。 事实上，闫寒晨虽是御驾亲征，却也并非始终只是一家之言，尤其是在用兵之道上，始终是谨慎非常的。 不多时他便召来岑相思等一众老将，将乔凉夕的想法如实告知，并请诸位广开言路，一道分析其中利弊，再做决断。 此番再召众人，他们二人倒是再不曾藏着掖着，而是将贾天冲一事和盘托出。 “胡虏如今定是有备而来，那贾天冲便是行在最前头的探路人。他们现今想必已经掌握了我闫国军事中最大的问题，但凡故意针对，我将士们将处处受制。” 说着一席话时闫寒晨脸色铁青，气愤有之，郁闷有之，但更多的是懊悔。 若是他能不那么冒进，哪至于要拉上这么多无辜的闫国将士们做牺牲？ 但事已至此，他委实再没有什么选择的机会。 为今之计，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招架而已。 “朕知道，如今才跟诸位说这些多少有些泄气，可你我身后站着的，是数以万计的无辜百姓，朕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允许胡虏踏进边防一步！” 闫寒晨轻叹了口气，转而却是给了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一剂强心针。 话音刚落，乔凉夕也在一旁附和道，“陛下与本宫，与众将士们共进退！” 世人都知战场上刀剑无眼，该说无论任何时候，闫寒晨身侧总没来由乌泱泱跟着一群人，尽管知道帝后随军的态度，但这一切都抵不过冷不丁听到他们的承诺来得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