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和丛善寺同处京城的郊边，但是十里梅园和丛善寺的位置可是不近，几乎隔了一整个京城。 所以莫水鸢就是再心急，今天赶到十里梅园，天也可能黑了，不适合去试探太后。 所以她按下心来，打算在丛善寺吃了素斋，住上一晚。 这也是莫水鸢非常想要吐槽的地方。 这么多的官员和家眷，根本不可能全部都住在丛善寺里，那些官职或者爵位不够的京官，就得在礼佛结束后连夜赶回京城，稍微晚上那么一时半刻，京城的大门就会关闭。 而那些地位足够的大臣，也得在丛善寺的客房里住上那么一晚。而客房的情况，自然是十分简陋的。 真是太不人性化了，但是那些官员还是对此次礼佛充满了热情，仿佛他们真的可以在仙神佛祖面前，获得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莫水鸢本来还有更多的感慨，但是在她尝到了丛善寺的素斋之后，不得不觉得之前的自己实在是太过脸大。 这是什么神仙才能吃到的饭吧？ 呈上来的素斋是一人一份的，每一份上面的菜都大同小异，分量不多，只够一个人吃饱，但却精心做出了八九种菜色。 经常见到的茄子豆角黄瓜之类的没什么新鲜的，一个敞口的碗里盛了半碗汤，里面装了些雪白的丝状物，旁边雕刻有精致的萝卜花，还有鸡蛋丝做装饰。 莫水鸢觉得很是新鲜，好奇地夹了一筷子，尝了尝这菜的味道。 鲜！这是莫水鸢的第一感觉，舌尖触碰到的第一瞬间，就不由自主地分泌出口水，略酸的口感很是开胃，丝状物在嘴里极嫩，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触觉，吃起来有点粗糙，却让人忍不住再去夹上一筷子。 一开始莫水鸢还真的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直到这道菜带给自己的冲击力稍稍下降，她才恍然：原来是萝卜。 萝卜切成了极细的丝，放在汤里，把原本的味道冲淡了，吃起来的味道竟有点像是……燕窝？ 旁边的谢私霈看到她满脸的喜欢，解释道：“这是牡丹燕菜，也是用萝卜丝做出来燕窝的味道，是丛善寺的拿手好菜。” 你要是喜欢，我们也可以请一个丛善寺的大师给我们去王府做。 这话说起来实在是有些辱没在丛善寺修行的大师，谢私霈话到嘴边，又改成了：“你要是喜欢，我们就让府里的厨子跟大师们学一学。” 莫水鸢摇了摇头：“这素斋，还是在寺庙里吃更有味道。” 见莫水鸢也是这么想的，谢私霈微微点了点头，在这些方面，他们两人的选择出奇的一致：喜欢但有节制，才不会让自己过于沉溺与某一事物。 在夜晚，莫水鸢和谢私霈宿在一起，枕着蝉声入眠。 莫水鸢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觉得今晚的蝉声实在是过于吵闹，谢私霈轻轻地搂住她，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有些笨拙的，一下一下拍着，把莫水鸢哄得有了些睡意。 她在半睡半醒中听见谢私霈略有些后悔的声音。 “若是早知道你认床，就把府里的榻搬来了。” “……”莫水鸢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反驳，就陷入了深沉的梦乡。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洗漱完之后，蝉鸣声又起，莫水鸢突然想起来昨晚的小插曲，反驳谢私霈：“昨晚睡不着才不是因为认床，是因为外面的蝉声音太吵了。” “青鸾，去把外面树上的蝉全部粘下来。” 谢私霈二话不说，直接吩咐道。 “诶诶诶，你能粘几棵树上的蝉，还能把这满山的树全部粘干净吗？” 莫水鸢觉得有些好笑，在关于她的某些事情上，谢私霈总是带着些傻气，还怪可爱的。 不过她也有些感慨，原来这段时间自己在府里睡的特别好，原来是因为府里的蝉，都被粘干净了啊。 这样的生活真的是太容易让人产生惰性了，就算是不努力也可以舒舒服服过上一辈子，莫水鸢一边这么感慨着，一边和自己手底下的药铺写信交流。 咸鱼是不可能咸鱼的，一想到自己现在是可恶的剥削阶级，就忍不住要为百姓们多做点事。自己的技能没有点在让人类社会进步上，那就用自己现在可以做到的事情，兼济天下。 京郊十里梅园 太后一早，是被院子里的蝉鸣声吵醒的。 住在宫里的时候，就连这蝉鸣，也是个能体现你受宠或者权势大小的东西。 位份高或者受宠的妃子，底下伺候的小太监就格外尽心些，每天晚上堵着还没有褪壳的蝉，连一声蝉鸣都不让你见着。 那些个不受宠的，而且自己也不去打点的妃子，你就是吩咐了要把蝉粘干净，太监也是拿着长竹竿子糊弄两下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你就是觉得再吵，也只得忍受那刺耳的、仿佛是在嘲讽你的蝉鸣。 她坐起身，没有看到伺候的宫女，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是啪的一声，把自己床头的如意蟠桃缠枝瓶摔得粉碎。 屋外候着的大宫女急匆匆进来，也不敢看太后，低着头行礼请罪，虽然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这些宫女都不是她在宫里用的习惯的，没有了自己得用的宫女，太后就好像是被减去了手足，在这京城里寸步难行。 不过，即便是太后的人还在她身边，估计起到的作用也有限。 进出十里梅园的人和物都要经过仔细检查，即使是一只飞鸟，也要用箭射下来查验。 太后被软禁在十里梅园里，脾气真是变得越来越坏了。 一开始还只是不怎么说话，后来就看她们这些伺候的人不顺眼。 明明是她自己在临睡前把自己赶出去的，今天早上却又因为自己没有在跟前伺候而发脾气。 大宫女的委屈没有地方声张，在没有人的暗处，她的心里也带出了气。 太后是主子没错，但是这主子未免也太折腾人了些，压根没把她们这些伺候的人当人看。